数道身影同时从沧浪剑宗所在的画舫之中疾掠出来。</p>
那花魁们吓得花容失色,纷纷惊呼。</p>
但在这画舫上,她们跑得到哪去。</p>
宋文丰一落到画舫上,双手一抓,就是手捉小鸡般一手抓了一个。</p>
“宋师兄清醒些!”</p>
数名沧浪剑宗的剑修随后就到,但这宋文丰身上真气鼓荡,这几个剑师修为原本就比他略差一些,再加上投鼠忌器,怕伤了被他揽在怀里的那两名花魁,一时都只敢小心翼翼的接近。</p>
就这么慢了一慢,嗤啦一声响,这宋文丰居然撕掉了一名花魁身上的衣衫。</p>
这雪白的身子在花灯的照耀下,顿时让两岸的许多男子眼睛都直了。</p>
更让许多人鼓噪起来的是,这宋文丰一手就开始脱自己的衣衫,就要当众上演霸王硬上弓,来一个曲江之上活春宫了。</p>
顾留白自然是傻眼。</p>
真没想到阴阳天欲经这小成的真气神通就如此猛烈。</p>
冲谦老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,顾留白耳廓之中就响起了冲谦老道的声音,“将这比剑弄得如此儿戏,你让我们在台上也陪你耍猴戏么!”</p>
这声音方才在他耳中响起,冲谦老道伸手一抓,往宋文丰的所在处一丢,江面上骤然发出一声急剧的嘶鸣声,一颗水球凌空飞起,正中宋文丰脑门。</p>
宋文丰哪怕色欲熏心之下,都觉得有危险来袭,但是他双手齐出,也根本没挡住这颗水球,他双手还伸在空中,这水球已经撞在了他脑门上。</p>
他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就晕了过去。</p>
那几名沧浪剑宗的剑师感知到那颗水球之中的强大真气,一时都还愣在当地,倒是那些出自不同坊市的花魁有些义气,几名花魁连忙扑上去,抢出那两名已经吓得瘫软的花魁的同时,拼命将衣衫遮掩住那名近乎全裸的花魁的身子。</p>
“你们沧浪剑宗到底用了什么药,这么厉害?不如你们直接在长安来开个药铺子多好。”顾留白哪怕被冲谦老道说了那么两句,他还是正气凛然的说道。</p>
沧浪剑宗的画舫在不停的微微抖动。</p>
白有思和一群沧浪剑宗的长老都被气得浑身止不住的发抖。</p>
“白师兄!”</p>
白有思身后两名沧浪剑宗的剑师同时铁青着脸出声,“让崔白塔…”</p>
此种情形之下,其实大半在场的沧浪剑宗修士心里的念头都是一致的,连孟万里和宋文丰都奈何不了这顾十五,那只能请船舱里头的崔白塔出来对付他了。</p>
否则接下来不知道会丢脸丢成什么模样。</p>
“不成!”</p>
然而这两名沧浪剑宗刚说出崔白塔三字,就马上被白有思打断。</p>
这两个人身体同时大震,只见前方回转过头的白有思面色狰狞到了极点,就完全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饿狼。</p>
“时间未到…不管崔白塔胜或是败,还未到约定时辰…比剑不能这么快结束。”</p>
白有思几乎是一字一顿,从牙齿缝里透着寒气般说出了这些话。</p>
这两名沧浪剑宗的修行者深吸了一口气,垂下头来,都不言语。</p>
整个船舱之中一片死寂。</p>
这艘画舫之中的沧浪剑宗剑师,尤其是这最顶层楼阁之中聚集的人,要么都是白有思的坚定支持者,要么就是真的觉得顾留白此种举动大逆不道,一定是要强力镇压的主战派。</p>
然而此时,这顶层楼阁之中至少有一半的人心中都开始产生了浓浓的悔意,后悔自己一开始做出的选择。</p>
难道为了配合一些权贵的阴谋算计,就可以不顾沧浪剑宗的脸面,就可以不要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名声么?</p>
见所有人陷入沉默,白有思倒是也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语气太过凶厉了。</p>
他深吸了一口气,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,“事已至此,绝无半途而废的道理,冯师弟,你擅长剑守,你去和他多耗些时间。”</p>
然而他这些话出口之后,一时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。</p>
他呼吸骤顿,缓缓转过头去看着那名叫做冯宗闵的师弟。</p>
那身穿白色袍服的中年剑师在此时对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,然后轻声道,“我上去又能支持多久呢?”</p>
白有思并未因此而愤怒,只是充满嘲讽的冷笑起来,“当了一辈子的娼妓,就突然忘记了怎么腆着脸舔着个鸡儿讨好贵人要银子的事情,突然就变成一个贞洁妇女了?”</p>
说完这些,他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寒冷,“今晚无论胜负,我们沧浪剑宗背后的贵人都会知道这艘画舫里发生了什么,你可以不去,你可以要名声不要命,但请你想想你在长安的父母,想想你的妻女。”</p>
冯宗闵垂下了头。</p>
他的确可以要名声不要命,但他不能不顾及家人的命。</p>
他垂着头朝着前方的江面走去。</p>
他没有飞掠,只是一步步的从江面上走过。</p>
……</p>
大雁塔上一片清幽。</p>
寺院里没有挂花灯,唯有月光和星光淡淡的洒在玄庆法师的身上。</p>
塔里头突然又多了些桂花的幽香。</p>
玄庆法师没有回头,但他知道是谁进入了这大雁塔中。</p>
感业寺中那名面容和身材绝佳的女尼出现在了他身后的楼梯口,然后缓步走到了他的正前方。</p>
玄庆法师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之中响起,“你不该来这里。”</p>
女尼没有回头看他,而是看向曲江那边的灯火,看向那株几乎与大雁塔等高的通天树。</p>
她笑了笑,道:“我也不想来这里,但有人想要你今晚歇一歇,你平日里也见不到我,今晚就看看我就行了。”</p>
玄庆法师安静的坐着,并未回应。</p>
女尼又诚恳的说道,“我也是受李氏所托,前来看着你,李氏今晚上有不想让你看见的事情,你便不要强行看着了。他们也知道这样对你而言是种冒犯,让我来也有另外一层意思,那至少我今晚上在这里,有人想要来这里杀你,也杀不了。”</p>
数个呼吸之后,玄庆法师的声音平静的在她脑子里响起。</p>
“其实这并无多少用处,李氏或许以为只要王夜狐离开世间,很多秘密和往事就会随之离开,只是发生过的事情始终存在,它只不过就像是存在于水道之中的淤泥,或许一场倾盆暴雨之后,反而会泛上来。”</p>
“有些事情,我看或是不看,也没什么两样。就如李氏觉得王夜狐对于李氏的江山而言是最大的威胁一样,或许这种威胁原本就不存在。只是他们连我都不敢相信,将来他们怎么可能会相信你?”</p>
“我说你不该来这里,并不是别的什么原因,而是你就此牵扯上了这件的往事的因果。很多人会知道今夜你来了这里,很多人会因此发现你的存在,发现你的真正身份。”</p>
女尼听着这些声音,她的脸色微微一变,但旋即恢复正常。</p>
她自嘲的微微一笑,道:“来都来了,既来之,则安之。”</p>
……</p>
王夜狐的轿子还停在那条黑暗的巷子里。</p>
巷子里开始充斥难闻的血腥味以及排泄物的味道。</p>
轿子的前后方已经躺着超过四十具尸身,尤其巷子后方还矗立着两具玄甲士的尸身。</p>
两具玄甲就像是巨大的金属神像一样闪耀着森冷的光泽,鲜血缓缓的从面甲的缝隙里流淌出来。</p>
这些人都是死在后方那一名轿夫的手中,其中绝大多数人到死都没有发现自己是怎么死的。</p>
前方那名轿夫夹住那片暗算的剑片之后,便一直没有出手,他只是警惕的看着前方。</p>
突然之间他微微皱起了眉头。</p>
有清晰的脚步声响起。</p>
那脚步声并不响亮,但声音却像是牵扯着人的心脉,等到那人走到巷子口的时候,前方这名轿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像是被一只手捏在手里,他胸口的血肉都感到了剧烈的疼痛,都开始微微抽搐起来。</p>
“你是哪里冒出来的?”</p>
出现在巷子口的是一名身穿青衣的男子,看不清面容,他的脸上有一团诡异的青色辉光在闪耀着,他突然顿住,脚步声消失的同时,他看着王夜狐前方这名轿夫问了一句。</p>
他脚步声停顿的刹那,这名轿夫的心脏瞬间被某种力量禁锢,硬生生停止跳动,与此同时,这名青衣人发出的声音,却是支离破碎一般,变成了无数有形的力量,就像是无数破碎的剑片一样朝着这名轿夫飞舞而至。</p>
这名轿夫一手按在了自己的心脉处。</p>
他咳出了一口鲜血。</p>
与此同时,他的左手朝着这名青衣男子点去,他的左手五指上都涌出了一道剑煞。</p>
五道剑煞五种颜色,粗细不一,但威力都异常惊人。</p>
哧的一声,这些剑煞宛如实质的飞剑一般,后发先至,同时打在这名青衣男子的身上。</p>
这名青衣男子瞬间四分五裂,但裂开的碎片之中,却并没有血肉,只是破碎的衣衫和竹片。</p>
“好厉害的剑煞。”</p>
巷子口再次响起脚步声,同样的声音,但此次出现的男子却是身穿黄衣,脸上闪耀着的光焰也变成了黄色。</p>
轿夫笑了笑,道:“这是什么戏法?”</p>
那名身穿黄衣的男子还未来得及出声,轿夫就已经接着笑道,“只是再怎么精妙的戏法,再怎么厉害的音震法门,在我面前也只能用一次。”</p>
说完这句,巷子口的黄衣男子突然感应到了什么。</p>
巷子口的一株石榴树上,凝结出了一滴晶莹的水露。</p>
这滴水露悄然坠落却瞬间带出暴戾的嘶鸣声。</p>
它在空中急剧拉长,就像是变成了一道小剑。</p>
这小剑没有落向巷子口的这名黄衣男子,而是落在一侧的院墙上。</p>
噗的一声。</p>
院墙上涌出一蓬血雾。</p>
一块黑布坠落下来。</p>
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额头尽碎,沿着院墙缓缓滑落。</p>
巷子口的那名黄衣男子突然崩碎,破碎的衣衫和竹片如落叶飞舞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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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