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那蛋糕,“啪!”地下子,
放到了那些垃圾堆的最上方。
……
……
……
隋空回木雕厂的时候,几乎是冒着烟进去的。
余泽已经打完针,并且坐公交车回来,他躺在厂子办公室里搭建的木床上,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,虚弱倚在后方,手里还拿着要画的稿子。
“看着没!看着没!”隋空把那蛋糕盒往桌子上一扔,卯足了力气。
身后路过办公室的伙计们,都往里边看。
余泽看到那盒子,登时一愣。
半天说不出来话。
隋空指着那个盒子,在屋里转了两圈。
意识到外面还有人,便关了关门。
隋空“我说过什么!啊!余泽!我说过什么!”
“小孩子,他妈就不能惯着!!!”
余泽手有些发抖。
“这是……”
隋空把下午看到谢珞珞扔了蛋糕的那一幕,一五一十跟余泽说了。
他说着说着,就渐渐有些后悔了。
余泽的脸色始终是平静的,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,让他看起来异常的虚弱,脸色发白。
隋空“你得好好问问珞珞啊,她为什么会把蛋糕找那种没人的地方给扔掉?她不知道这一个蛋糕多少钱吗?”
“珞珞那孩子,从小就心事多,以前还摆在表面上。我就感觉她这两年开始藏心事,上一次在我家那会儿冷不丁弄感冒了,就觉得不对。”
“余泽,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!”
余泽半天都找不出来如何开口。
声音都找不到了。
他还,特地,给珞珞办了那个店的蛋糕卡。
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?
好半天,余泽扭过头去,望着窗户外。
太阳已经掉落到了地平线之下。
只留下了紫红色的晚霞。
余泽的表情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扭动了一样。
嘴巴闭合着,却一直在抖动着。
眼睛也一眨一眨,仿佛不受控制了般。
仿佛,真的很难过了般。
隋空在对面坐了下来。
那蛋糕盒,在傍晚中,发出“啪嗒”一下子轻微的响声。
“蛋糕,还完整么?”余泽终于,动了动嘴唇。
隋空早就检查过那蛋糕,主要是,三百多块钱一个呢。
隋空“就是有点儿压瘪了。”
“有几小块,挤在了一起。”
“盒子没拆封。”
余泽“你拿一块吧。”
“把里面,还能看的,挑一挑。”
“成安家,不是也有小孩了。”
“给大家,分一分。”
隋空“那剩下的……”
余泽“剩下的,我带回去。”
……
余泽回到家里,路过菜市场,打包了几份饭。
他晚上是真没力气,再做饭了。
谢珞珞已经回家,关在屋子里,写作业。
余泽把那个蛋糕放进了柜子顶部,合上橱窗。他叹了口气,抽出干净的盘子,熬了一锅稀饭,把买来的菜什么的倒入到盘子中。
“……”
“珞珞,吃饭了。”
睡觉前,余泽问谢珞珞,蛋糕好吃么。
小姑娘用干净的毛巾擦着头发,甩了甩上面的水珠。
开开心心地道,
“好吃啊!”
余泽“那有没有,给同学们分着吃呢?”
谢珞珞“有的!有的!”
余泽摸了摸谢珞珞的脑袋,这些年她一直留着长辫子,齐腰,很好看的一头乌黑的秀发。
“以后珞珞想要什么,一定要告诉哥哥。”
“好吗?”
谢珞珞胳膊支撑在沙发上,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,亮晶晶地望着余泽。
用力点头,
“好的呀!”
“……”
谢珞珞熟睡后,余泽悄悄把那个蛋糕给拿了出来。
他没开灯,站在厨房切菜板前,用手指勾了块那甜腻的慕斯奶油。
轻轻浅尝了一下。
月色打在他的身上。
大半个蛋糕,都剩下了。
余泽吃了两三块,实在是,腻到吃不下去了。
剩下的蛋糕,他舍不得扔,望着那五颜六色的奶油,他强忍着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。
把蛋糕塞回到橱柜上。
余泽又去打了两天的针,都是瞒着谢珞珞的。医生说余泽的身体底子有点儿虚弱,要注意平日里的营养补充。
余泽也没当回事儿,胃不好也都是家常便饭了。最后一场秋热终于过去,路边的落叶都已经掉光,环卫工人穿着橙色的小衣服,用扫帚将它们都清理干净。
唰唰唰,整个城市,瞬间进入了一年最后的半截。
那块吃不完的慕斯蛋糕,还是没能放的住,余泽每天吃一点儿,等到谢珞珞睡着了再吃,偷偷地吃。结果到最后还剩下那么一小块,馊掉了。
上面还有半颗糖渍的板栗。
把那个蛋糕盒扔进垃圾桶的那天下午,天空很晴朗,深蓝色的晴空万里无云,天很高,树枝高高挂着,橙红色的柿子在上面打着转,冷风一卷一卷拂着他的头发。
余泽在院子门口坐了好长一段时间,老张爷家里的那只过去经常缠着他的小狗也变成了老狗,每天就这么趴在门口,懒洋洋看着外面。隔壁棉线店的老板娘王婶去年身体不好,把棉线店都给关了,她儿子上了高中,据说成绩不太行,准备走艺术。
一年复一年。
正式进入到十一月,曙天中学初一年级也迎来了第一次的期中考试。
考试的前一天,十一班照旧上了一节信息技术课。
临城中考并不重视信息技术,所以这门课开的用途也就成了让小孩子们随意上网。谢珞珞学习了如何使用现代化聊天工具,上网搜索什么的也都用的溜溜顺。
信息技术课上,她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,抱着课本进行最后的临头抱佛脚复习。
谢珞珞点开“百度”一栏。
输入了“谢远行”这三个字。
余泽晚上有个饭局,不能回去给谢珞珞做饭。他跟谢珞珞说了,下午放学过去接她,去店里让隋空哥哥给她做点儿饭吃,写作业也在店里写。
谢珞珞背着书包,往百货大楼走。余泽来接她,就让她去百货大楼门口等。天已经越来越冷了,也都换上了毛衣和秋季校服。
路过一家家学校门口的小商店。
薛姿容几个人从小商店里走出,她们不按照学校规矩,那么冷的天,还穿了超短裙以及羊绒打底裤。
“哟!谢珞珞!”
“……”
“你拽什么拽啊!”薛姿容见谢珞珞不理她,直接上前去,一把揪住了谢珞珞的书包。
谢珞珞挣脱开她,不理她,拍了拍衣服,继续往前走。
一直都说一个人被欺负,如果时间久了,那么施暴者或许会觉得没意思后,就不再欺负你了。
可薛姿容却始终看谢珞珞不顺眼,还是因为无论她怎样排挤谢珞珞,总是有同班同年级的男生,去给谢珞珞递情书,说谢珞珞是校花。
薛姿容嘲讽谢珞珞,说她是抬死人的孩子,吃的饭里都是骨灰,还号召谢珞珞的好朋友们不要跟她在一起,容易也变成骨灰。她就喜欢看到谢珞珞无力反抗伤心到趴在桌子上默默掉眼泪的模样,她还发现,每当她骂她是没爹生没娘养的野孩子、是她那个杀人犯哥哥捡来的野丫头时,谢珞珞会尤为面红耳赤。
“哟!这今天没坐班车,走的这么急匆匆,是又要回去帮你哥擦死人啊?”薛姿容喊道。
旁边的小跟班们,一个个跟着“呦呦呦”起哄着。
谢珞珞加快了脚步,用围脖蒙着脸。
薛姿容挡在了她的面前。
谢珞珞扭过头去。
薛姿容轻蔑一笑,看到了谢珞珞围着的围脖,一看就是手工织的,又找到了嘲笑点,
“快来看看谢珞珞的围脖!”
“校花的围脖!好寒酸啊!”
“曙天中学,居然还有如此穷酸的学生!谢珞珞,听说你哥以前可是杀人犯!这围脖是你哥给你偷的吗?哈哈哈,挖坟挖出来死人用的东西吧!”
“没爹生,没娘养!没爹生!没娘养!”
那些小跟班里,还有隔壁小学的小孩,围着薛姿容,在谢珞珞面前跳起了舞,
“没爹生没娘养!没爹生没娘养!杀人犯捡来的小杂种!”
“没爹生没娘养!没爹生没娘养!杀人犯捡来的小野种!”
“……”
谢珞珞忽然用力一推薛姿容。
她把书包扔在了薛姿容的脸上,然后解开余泽给她织的那个围脖。
猛地,踩在脚下。
用力跺了跺。
“你他妈才没爹生没娘养!!!”
“你他妈才杀人犯捡来的小野种——”
余泽和隋空商量着晚上吃什么,隋空送余泽去饭局,刚好把珞珞给一并接回来。
隋空想继续喝羊肉汤,余泽说什么都不同意。
余泽“珞珞现在长身体,羊肉汤味精太多了,你下个厨怎么就麻烦着了?”
隋空撇了撇嘴,
“行行行,就你家孩子金贵!”
“我说了多少遍,不要惯着孩子不要惯着孩子。余泽我跟你说,你早晚得在这方面上吃亏……等等,那不是珞珞???”
车开到了曙天中学门口。
老远,就看到了谢珞珞和同学起争执的身影。
隋空和余泽瞬间就下车,都以为谢珞珞被人给欺负了。隋空说着不能惯孩子,但谢珞珞可是他们看着长大的,有什么事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往前冲。
的确是起了冲突。
并且似乎是很多人在集体欺负上了谢珞珞。余泽不顾放学后的车水马龙,一个箭步往前奔去。
那可是他的珞珞!
然而就当他走到了距离两个小孩还不到三四米的距离时。
一辆车滑过。
车过去,留下尾气。
再次出现的小姑娘身影。
谢珞珞脚底踩着他早上亲手给她围上的围脖。
像是在泄愤,更像是在拼尽全力,用力证明着什么。
大声嘶吼——
“我没有哥哥!余泽不是我哥哥!”
“我有爸爸妈妈!爸爸是谢远行,临城谢氏家族长子谢氏集团董事长谢远行!我妈妈——是首都芭蕾舞团队首席芭蕾舞舞者阮新月!”
“我不是没人要没爹生没娘养的野种!我不是杀人犯抬死人捡来的野孩子!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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