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……不是国师?你们伯爵看出破绽来了?”那队长道:“应该是吧。我们伯爷睿智非常,和别的诸侯完全不同,别人没反应过来,他可首先反应过来了,他说:‘听说国师手段果辣,杀人全不含糊。他怎么会对我们手下留情呢?虽然杀了这么多诸侯会让天下大乱,但国师一向不考虑这些问题。他要出手,就把我们全杀了,岂能只毁坏帐篷就算了呢?肯定不是国师出手。’这时候黄将军就问:‘会不会是国师出手打草惊蛇,要把咱们赶去京城一起对付呢?’伯爷说;‘不用瞎想,咱们配吗?’然后大家都不说话了。最后还是伯爷说:‘是与不是,派人回去看看便是。’于是他们点了我们几个,让我们偷偷摸摸回来看看。”汤昭道:“既然是昨天晚上吩咐,今天怎么才来?”那小队长立刻道:“是伯爷吩咐,我们要是回来早了,万一撞上国师就坏了,自己死了不说还可能会牵累伯爷,所以叫我们过了半天再来看。我们伯爷在前面三十里之处等着我们回话。我们要是久久回不去他还会派人来……”当然这是假话,事实上他们要是回不去,那位伯爵保准一头扎进京城里再也不回来了。他们这些过河卒子哪在贵人眼里?“要不然……您跟我一起去见见伯爷?我是小卒子,什么也不懂。他老人家知道的比我多,您有什么疑惑可以问他啊。”这是明晃晃想要引汤昭入陷阱,至于会不会给自家主公招来强敌他才顾不上理会。汤昭懒得搭理,道:“有何不可?我若有不解,自然会去问他。”说罢让此人站起来,跟着自己去看那些帐篷。果然有古怪。远远地,汤昭看到了那些帐篷倒塌,只以为是外力扯倒的,但凑近去看,却见帐篷摔倒的十分整齐,平平摊在地上,没有任何拉扯锤击的痕迹,似乎这帐篷就是从来没被支起来过。再看那火焰,或者说火堆,只有一堆干柴堆在那里,毫无燃烧过的痕迹,柴火都没焦痕,地下一点儿灰尘也没有。锅随意的倒着,锅里没有水痕。这营地只是看起来像营地,这些帐篷、物资都没有使用过的痕迹,很像是刚刚从仓库里拉出来布置现场的道具。汤昭想,如果他没见到这些人,甚至会以为这是某些人专门布置出来引他入彀的陷阱。但是这就是真正的大营,眼前还有人能证明昨天晚上确然有不少人在这里食宿。虽然也不排除作假的可能,但以汤昭的观察,那队长说的这些话大部分应该是实话,至少他们昨天在此扎营不是假话。那么,营地里这种诡异的情况原因可能是……汤昭没有立刻下结论,反而往旁边的营地去了。那边的营地乍一看和这边营地一样,也是全然倒塌,但是打开帐篷细看,就会发现迥然不同。那边的帐篷不是没使用过,而是旧了。支撑帐篷的桩子腐朽了,支持不住,帐篷掉在地上。帐篷布也很破旧,丝线脱扣,烂出几个大窟窿来。那个营地里也有火堆,但不是完全没烧过,而是已经烧成了灰烬,被风吹得差不多散了。锅不但有烧干的痕迹,连锅都烧漏了。这……汤昭又去了第三个营地,这边又和第一个营地一样是崭新的,连着相邻的第四个营地,也跟第一个一样。但到了第五个营地,却又变成了和第二个营地一样破旧……不,不一样。汤昭仔细看去,这帐篷破旧的程度更甚,虽然一样是腐朽,但腐朽的程度还是有差距的。第四个营地明显破旧了许多,也就是说受到的“侵蚀”更严重。“力量很不平均啊。”新帐篷的新鲜程度看不出区别,但是旧帐篷的破旧成都却容易分辨,可以作为参照物,判断时间。这种差别是力量不规则波动,还是按方位或其他规律渐进的呢?汤昭一个营地一个营地找过去,参考了那些营地的状态之后终于得出了结论:是渐进的。越往前行,营地变化越大。这是好消息!力量如果是渐进的,说明可能是单一源头,肯定是越靠近源头越强,往外延渐渐减弱。汤昭只需要沿着力量增强的方向往前找,就能找到源头。那个源头,很大可能就是君侯当时战斗的战场了!线索很清晰。果然啊,运气已经眷顾他了。他一路走,一路找,终于过了某个节点之后,那种破旧程度不再增加,反而削减,这就是过了中心点了。找到了!汤昭一抬头,又哑然失笑:其实不用这么细致,还是很显眼的。这片地方树上的叶子都深绿了。早春的森林,别的树木还只在发芽,近看不见颜色,远看一片嫩黄,这里的树叶却郁郁葱葱,可比盛夏还茂盛了。这还不够明显吗?战场已经很近了。汤昭想了想,发讯息让刑极过来,显然这个方向才是对的,刑极那边大概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。让他过来跟自己汇合,一起再推进。同时,他把那几位兵丁放了。也不怕对方泄密,他又没什么不可见人的,也不会做滥杀无辜的事。不过这边只是他的光影,他本体还留在原地,正好可以跟刑极一起过来。不一会儿刑极就到了,他穿过丛林,先汇合留在原地的汤昭本体。“这是……”刑极居然不是一个人来的,还带了一个人。这个人浑身是血,看样子没什么气息了。“哦,我在那边树林里捡到的。就倒在一片灌木丛里,我一看这人不简单,居然是个剑侠,又是打斗受伤的,说不定能提供关键线索,就把他抓来了。”……就这么简单?呵,我这里又是探索又是审问,又是分析又是追踪,恨不能无中生有抓住线索,结果您老人家直接弄到了一个可能参加过战斗的活口?到底谁有幸运香囊啊?“那啥,他还活着吗?能审问吗?”“现在快死了。受伤很重,但毕竟还是剑侠,生命力很顽强,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死。审问现在自然是不能审问,但我可以治好他。”汤昭这才想起,刑极其实是一手非常漂亮的医疗剑术剑法的,他甚至能“群奶”。刑极把人放在地上,又补充道:“这个人……我似乎在哪儿见过。肯定不是熟人,但有印象。”汤昭仔细看去,却是没有任何印象的,他突然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大片营地,道:“会不会是……某家诸侯?”刑极恍然,道:“是了,这是咱们北边某个小诸侯,四……四清侯是吧?不叫四清就是四明,我也记不得那么多。”汤昭脸色微沉:“一个诸侯居然参与攻击君侯,这不是对云州挑衅?”刑极道:“凭他一人,如何能是君侯对手?肯定还有别的帮手。不过这附近可没有人,我已经搜过了,别人可能死了,也可能逃了,或者现在和君侯2在一起。这个人应该是负伤从战场逃出来的。一会儿去问问战场在哪儿,来的是什么人,有什么目的。”有活口什么都好说,不用一点一点儿猜测。汤昭道:“战场我已经找到了。不过现在没有靠近,我们先审问吧。我会让光去巡视那片战场,搜集那里的情报,再和他的口供对一对。若能诈住他,也可叫他不敢胡说八道。”审问的事情汤昭就不操心了。刑极比他专业的多,汤昭自己的审讯课还是跟着学生一起补的,水平只能说能通过考试,在实践上大为不足,能配合实力用来对付一般小人物,对付剑侠级别还差得远呢。至于说刑极审问水平怎么样,呵呵,他一个执掌“刑罚”之剑的人,要是审讯不够好,那不是很丢脸吗?汤昭的心神却还回到光的那边去了。他的光化身再度分裂,兵分两路而去。其中一路沿着树林的异变往里走,去探索现场,另一路则继续前往京城,去看那些撤走却还没跑进京城的诸侯们。刚刚汤昭听闻这受伤的人是四清侯,马上就和那些倒塌的帐篷联系起来,据说在那边扎营的全都是外来的诸侯,很可能四清侯就是从那里出发的。再往深处想想,假设君侯是被多个剑侠围攻,四清侯一个小诸侯,手下能有好几个剑侠吗?那么最合理的是,剩下几个人也是诸侯。几个诸侯联手对付高远侯!但是,按理说,这些诸侯都是进京来朝拜的,肯定不是憋着在路上截杀高远侯的。据说他们滞留在京城周遭,也是因为害怕国师的缘故,国师之所以发疯,则是因为太后误杀了皇帝,这一切都是临时发生的。而高远侯听了危色带来的消息,放慢了脚步晚一些才到京郊,这更是偶然。偶然加偶然,这些人联系在一起,决定共同出击对付高远侯,能做决策的时间非常短暂,这么短暂的时间,让他们联系在一起,一定有一个强力的动机。还得有至少一个能串联的主谋。动机,主谋,这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,是解开谜题的关键钥匙。这个钥匙可能能从四清侯嘴里得到,但如果他不是主谋,他知道的可能也很片面。所以汤昭打算从离开的诸侯当中寻找一些线索,尽量还原当时的情景。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