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瞬间,幸禄对这件事的抵触冰销雪融——人家先兑现承诺了,已经很有诚意,至少不是某些阴险之人纯鼓动口舌煽动剑奴们送死。
哪怕只为了这一刻的轻松,很多剑奴真的愿意付出生命。
只是幸禄并没那么多血性,他还是恐惧又担忧:恐惧来源于未知,他不知道出去之后面对着什么?这种恐惧让他枯坐室内,动也不动,就好像在坐以待毙。
独自犹豫着,耳边人声渐起,一开始只是零星几处,渐渐的人声越来越响,此起彼伏,东南西北无处不有,门外如开了锅一般。
声音越来越近,似乎已经到了院外,幸禄的求生欲告诉他犹豫不得了,他连忙慌乱的把布条扎在头上,匆匆推门而出。
一出门,就见一队人直奔他这里来了,打眼一看是白发,都是他熟悉的面孔,正是庄园里的剑客们,就凭人数来看,恐怕来了十之八九。
这些剑客人人亮刃,煞气十足,好像闯门的强盗。幸禄心中惴惴:虽然自己还是选择了加入,但会不会因为迟疑被他们误以为不从结果宰了?
双方见面,同时顿了一下,剑客队伍先发出一声欢呼,前面一个剑客叫幸旺的大声道:“我就知道禄哥不会背叛咱们!看!他带着黄带,他是咱们这一边的!”
幸禄勉强一笑,想要解释一下自己来迟了,幸旺更上前一步,道:“让幸禄大哥做咱们这队的首领!”队伍轰然叫好。
幸禄慌了,忙叫道:“使不得,使不得!我没那个本事,你们往前走,我跟在你们后面就是!”
幸旺笑道:“这首领除了你还能是谁?平时你对咱们的好处大家都看在眼里,都知道你是可靠的人,除了你我们谁也不服!”
众人一拥而上,把他拱在最前面。
幸禄在众人簇拥下只得往外走,嘴里喃喃道:“莫害我,莫害我……”
一出大门,就见街上都是人,大多是剑客。家家户户大门洞开,有人往外跑,来来往往,人影瞳瞳。
有的宅院穿出打斗之声,还有的已经起火,浓烟滚滚。相比之下,伏虎庄园已经十分太平。
幸禄抬头,正看到不远处城墙上有金黄色大旗飘扬,迎着上午的阳光,越发金灿灿、亮闪灿烂辉煌。
几乎一瞬间,幸禄就反应过来,道:“去那里!去大旗下面!”
他被推为首领,一方面是这种事众人不敢出头,本能的想要寻人荫蔽,另一方面则是他真的威望不低,一旦他发出了指令,众人自然而然服从。
当下一行人往城外行去。路上时不时看到其他庄园的队伍。这些队伍都是以庄园为小队,多的十来个,少的三五人。
这基本上就是各庄园白发剑客的数量。除了极个别庄园,敢出头哪怕是敢逃跑的人怎么也得是剑客。至于最底层的剑奴,哪怕解开了枷锁也没什么力气跑的,而且剑客们也没太在意过他们,不会让他们入队。
也不是所有庄园和伏虎庄园一样把剑客差不多带出来了,有些庄园的剑客不但人数少,而且衣服上血迹斑斑,显然是爆发了一场内战。可能有些幸禄这样的中层以往不做人,弄得人心怨愤,这时便被杀了。
不管几个人,这些剑客小队可以算是奔向自由的同道了,但彼此之间多有防备,并没有合队的想法。
他们本质上还是剑客,并非寻常百姓,比起“人多力量大”这样的质朴思想,更习惯自保、多疑、以邻为壑等等罔两山的生存法则。
幸禄也不想贸然靠近不认识的人,但倒不排除和走得近的熟人联合,他们队伍本来人就算多的,再多吸纳几个人优势就大了。到时候就算见了那神通广大的幕后主使也能争取一席之地。
要选可靠队友,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降龙庄园。降龙伏虎两家庄园并称,庄园主走得比较近,剑客们也还算熟识。尤其他也认得那边主管,知道那也是个有威望的人,定能把队伍拉起来,不至于被下克上了。
他想到这里,带着队伍拐了个小弯儿,正路过那庄园店铺门口。
远远就看见那店铺大门紧闭,无动静。幸禄有些奇怪,道:“降龙庄园不参与举事吗?那不是……”
叛徒吗?
这么大的事儿,可不是你说不参与就不参与的,此时人人都憋着火儿,又做的事掉脑袋的大事,你要独善其身就是跟别人过不去,就有人趁机拿你泄愤。
这个道理他刚刚系上黄巾的时候就想明白了。
他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一声对方,倒也不至于登门说明利害,只想隔墙大喊一声意思意思。
刚靠近时,就见大门开启一条缝,一个剑客拎着大包小包走了出来。
幸禄讶然,降龙庄园的剑客他基本上都认得,怎么不记得这么一位?
再看这位的神态,还有拎东西的架势,该不会……
那人一看伏虎庄园的人过来,越发藏不住慌乱的表情,东西都要往背后藏,幸禄越发确认,喝道:“有贼!拿下了!”
众剑客一拥而上,立刻把那贼人围住。同是剑客,人多对人少本就是碾压。
那人第一反应是拔剑,但看一群白发剑客少说也有两位数,实在寡不敌众,光棍的抛下赃物示意投降,只大声道:“诸位,看清楚了我不是贼!”
幸禄喝道:“不是贼是什么?我们这儿干大事,你身为剑奴不帮忙,反而在后面下刀子、偷东西?这比一般的贼还可恶!给我砍了!”
众人立刻向前,一些人露刃要砍,一些人等着捡那些赃物,那人大叫道:“不是!我不是贼!我只是拿死人的东西。降龙庄园那些剑客都死了,死绝了!东西都无主了,我拿了能叫偷吗?那叫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