汤昭道:“我正是给他刨坟。”
……
不在意赵老头瞠目结舌的样子,汤昭笑道:“老师临终有吩咐让我去别的地方安葬他,只是当时我年小力弱,不能完成他的遗愿,只能将他先安葬在这里。我现在长大了,回来帮他迁葬。”
赵老头这才松了口气,道:“这才对嘛,我就说你这学生斯斯文文,哪里能做犯法的事呢?我记得你家里的房子都卖了,如今回来有地方住吗?没有的话可以去大爷家里落脚。”
汤昭感谢道:“多谢您好意,就不打扰您了。我回来是有事要做。也就是这两三天功夫有时间,回去见见左邻右舍什么的。住客栈就好了。”
赵老头哦了一声,道“能住客栈,这是发了财了呀。还说不是衣锦还乡?诶,我说,你小子别是要夺回祖宅吧?我跟你说,闹事可不行啊。大爷知道你们年轻人的心气儿,老想着以牙还牙。你太年轻,不知道厉害,人家势力大……”
汤昭笑道:“大爷,您听书听多了吧?一则那房子就是爹买的,可不是什么祖宅。二呢,当时是我主动卖的房子,虽然贱卖但也算我情急,人家当时诚实给钱,我也承情,没的找后账的。您放心吧,我不是打架来的。”
眼见赵大爷又松了一口气,汤昭问道:“倒是您刚刚说,人家势力大……我原来的房子记得就是卖给沿街的一个掌柜,如今不是他了吗?里面住了什么大势力啦?难道被官府征用了?”
赵大爷道:“你不知道,要说被官府征用也罢了。你去问最多他们不给,把你赶出来,也没什么危险。如今你那房子却成了什么‘堂口’,乃是个凶神恶煞的帮会,叫什么……五毒会来着。”
汤昭一挑眉,心说:这么巧?
送走了赵大爷,汤昭将陈总的盒子挖了出来。
是的,陈总在盒子里。
按照陈总的心愿,是把他火化,然后用一个普通的漆盒装了。
陈总说,最好把他的骨灰撒入大海。
即使是汤昭也没办法理解陈总这种挫骨扬灰的意愿,但谁叫他提了呢?人都没了,还能不尊重最后一个愿望吗?
只是撒入大海就太难为人了,云州远在内陆,离着大海几千里地,哪里去见海?汤昭现在都没见过海呢。
只是现在没见,早晚会见到,他也盼着有一日能临碣石、观沧海,甚至扬帆远航,那时他会完成陈总的心愿。
其实汤昭偶尔也想,或许陈总最后想去的地方不是大海,而是他永远回不去的家乡。
汤昭的家乡在大河边,在通阳河上游顺流时远眺,就好像看到了家乡一样。陈总大概希望自己的家乡就在辽阔的大海那头吧。那样的话,他的骨灰随波逐流,终究能漂洋过海回到原来的故乡。
将陈总收好,汤昭和危色下了山,在黄昏城门关闭之前进了暮城。
四年不见,暮城大抵一如当初,只是好像人更多了些。搬迁还在继续,还有逃难的,街道上常常能见到临时安置的窝棚。
汤昭他们一路快马加鞭,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很久,考试之前还有两三天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。
于是汤昭熟门熟路的带着危色去了……客栈。
没办法,在暮城他居然没有亲戚,是父母一辈才跟着搬迁的人群进了城,住在第二圈城墙里,但凡有个亲戚,当时也不至于父母一去立刻就流落江湖。
至于童年小伙伴、街坊邻居当然有,但一进城风尘仆仆不及安置,先去见街坊,是不是太奇怪了?
所谓物是人非,背井离乡四年,回家乡居然没有一刻也等不及去见的人。也难怪汤昭不大懂“乡愁”了。
好在他对暮城,尤其是第二圈城墙的中城很熟悉,一下子就找到了一家便宜干净的客栈,要了两间房,早早睡下了。
第二天早起,汤昭刚一推门,就见院子里站了一个年轻人,依稀有些面熟,身后四个大汉个个膀大腰圆,一看就是会家子。周围角落里还有几个人把住四面门口,不让人进来。
这几位往院子里一站,堪比静街阎王,满院子鸦雀不闻,唯独汤昭和旁边危色房里还有人。
汤昭一怔,心说:我不去找麻烦,怎么还有麻烦来找我呢?难道是债主吗?我不记得在暮城有未了的债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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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见那个年轻人一见汤昭,恭恭敬敬施了一礼,道:“汤公子,我奉庄主之命前来拜见您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