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振国离开家之后并没有回单位，而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宋清风的公司楼下。</p>

他仰头望着这栋高耸的建筑，他知道宋清风就在这里上班，还是这家公司的一把手。</p>

他忽然想起了高珺刚怀孕的时候，他得知自己又要当爸爸时那种兴奋的心情。</p>

可是高珺怀孕的时候怀相不好，有两次差点流产，所以宋清风刚出生时身体就比一般的婴儿弱，晚上还爱哭，时常吵得人睡不好。</p>

那个时候家里还有个宋清书和姜芸，他们夫妻两个又都有工作，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没法工作，而他的父母当时又都去世了，家里没个老人可以帮把手，所以夫妻两个商量了之后决定把孩子扔给丈母娘他们带，每个月给伙食费。</p>

没有了牵扯精力的孩子，夫妻两个着实过了一段清净日子。</p>

原本他们是打算等宋清风满两岁了就接回来，谁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宋清风十岁。</p>

宋振国想起以前自己跟高珺去高家看孩子的时候，宋清风总是沉默地站在丈母娘的身边，悄悄看他们两眼，几乎不说话。</p>

只有一次，他们要走的时候，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跑出来拉住了他的手，仰着头问他：“爸爸，我什么时候可以跟你们一起回家？”</p>

不是周日或是过年时回家住一两天，而是从高家搬出来，住进自己家。</p>

当时他急着赶回去工作，回答得很没有耐心：“前两天不是刚回去过吗，老想着回家干什么，家里哪里有你住的地方，你就乖乖待在你姥姥家，听你姥姥的话，我和你妈有时间会回来看你的。”</p>

当时那个孩子眼底的希冀一下子就消失了，沉默地放开了他的手，再也没有提过要回家。</p>

那个时候宋清风几岁呢？</p>

似乎是四岁还是五岁？</p>

宋振国记不清了，因为这个孩子没有养在自己的眼前，他的注意力很少放在这个孩子身上，他对宋清风小时候唯一的印象就是瘦弱、沉默寡言、对父母不亲近。</p>

即便是十岁以后搬回家，他也是家里最沉默的那个，存在感很低，低到他常常会忘记小儿子的存在，一直到知识青年强制下乡。</p>

然后宋清风就走了，一走多年，他们再也没有见过，甚至连封信，一个电话都没有。</p>

等再见面，宋清风早已长大成人，甚至已经结婚。</p>

他再也不像记忆中那般瘦弱，而是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，结实、可靠。他带着乡亲们办了厂，自己又争气地考上了大学，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唯一不变的是对父母的冷漠不亲近。</p>

有很长一段时间宋振国都在责怪宋清风，认为他没良心，一点都不体谅父母的难处，自己就算再偏心，可好歹给了他生命，他不能这样对他。</p>

他就是个白眼儿狼。</p>

一直到龙凤胎的出生。</p>

这几年，他和高珺时常会偷偷去幼儿园看孩子，也经常能看到宋清风或是陆瑶亲自来接送孩子上下学。</p>

俩孩子腻在他们身边，有说有笑的，姿态亲密。</p>

宋清风跟两个孩子说话时，甚至会蹲下来，平视着他们的眼睛，眉眼温柔耐心，那是他从未看到过的宋清风的另一面。</p>

两个孩子也长得很好，外貌出色，但更重要的是对人的态度，非常得有礼貌。</p>

他们会叫他们爷爷奶奶，即便明知道他们的父亲对他并不亲近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