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曾经在西尾久的樱庄见过这个妇人。她的眼中也没有泪水,正以干涩而茫然的眼睛看着我。</p>
那个穿白色衣服的男子已经不见,病房里也没有护士了。窗帘被拉开了,像阴天般柔和的早晨阳光,落在床上良子苍白的脸和脖子上。不知从哪里传来轻轻的鸟叫与蝉鸣声。</p>
我站起来。我对站在我背后的良子母亲与她的兄弟,已经没有怨恨和其他感觉了。愤怒或悲伤这种激烈的情绪,完全被无底的疲倦感遮掩了。</p>
再看一眼良子的脸,我无声地说着:我该走了。良子,我走了,让我再好好看你一眼。</p>
良子圆圆的脸颊,明显消瘦了。她像一尊白色的蜡像,表情美得惊人。她是我以生命相爱的女人,是我的骄傲。</p>
我慢慢地走,打开门,我的脚其实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的。</p>
我再一次回头,再一次看良子的脸,她已摆脱苦恼,安稳地睡着了。</p>
我轻轻转动门上的把手,拉开门,然后再关上把我和良子隔绝在不同空间的门。</p>
在走廊时,我又遇到穿白色衣服的男人,是刚才那个医生。我很想问他良子的死因。</p>
“刀子伤到肠了。”医生说。</p>
我盯着医生脸上明显的胡青和不断开合的嘴唇。</p>
“虽然马上动手术,取出肠内的东西,并且立即缝合肠子与腹部,但是,刀子剌得太深,背部的血管也被刺破了,虽然动了手术,也帮不上忙。结果造成体内积血,引起腹膜炎。”</p>
“噢。”</p>
我随声附和,但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好遥远。</p>
“虽然想再动一次手术,但是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,已经没有体力再接受一次手术了。”</p>
我低头行礼,和医生说再见。行礼的原因并不是他告诉我良子最后的状况,而是为了自己不想再听了,而表示最深的歉意。</p>
走过走廊,进入电梯,来到一楼,再走过走廊,走出玄关。门口让客人上下车地方的两侧,是往下走的缓坡路。</p>
走在这个坡路上时,我看到一个坐在花圃边抽烟的男人,此时他的口里正吐出白色的烟。我记得那张睑,是益子秀司。</p>
我走过去,他也注意到我了。他急着把手伸入口袋里,我只是茫然地看着他的举动,然后,他递出一个白色的信封。</p>
“想干什么?”我心里这么想,却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这句话。但是我说了,“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。”我心底的愤怒苏醒了。</p>
经过他的面前时,口袋里的手摸到了那三十万圆。我掏出口袋里的钞票,转身,把钞票掷向他的脸。</p>
钞票击中他的太阳穴后,刹那间在空中散开,飞舞。他没有动,但是一边的脸颊上却浮现令人费解的笑容。他的肩膀轻微地前后晃了一下。</p>
我走在人影稀疏的早晨街道上,寻找车站的方向。突然,一个眼熟的男人晃动着他的大肚腩,迎面而来——是井原源一郎。</p>
我的眼睛看地面,假装没有看到他似的,仍然继续往前走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