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马赔给我，你想去涼京还是暖京，不都随你自己心意么。”</p>

姜绾没有松口，岳清风诶地叹了口气，又跟着她走了快一个时辰，走入了山林里，姜绾折了几根枯树枝，点了火，白日睡饱了，她现在精神头很足，生了火简单热了些东西来吃，却并没有要分给岳清风的意思，一人一貂吃得很惬意。</p>

岳清风干坐在火堆另一头，连叹了十八下，第十九下终于在肚子的咕咕声中败下阵来。</p>

“我去涼京跟你一样，就奔着看热闹去的，那什么国师，不是要跟永王叫板么，我去瞧瞧去，这一般人一辈子也不见得能瞧见一回，赶上了不去看看以后后悔。”</p>

姜绾没理他，继续吃东西，这冬夜寒冷，若是没吃的，人要顶不住风寒侵蚀。</p>

验看她手里的东西就要见底了，岳清风急了，“哎哎哎！你不能留点儿吗！”</p>

“我说，我这回真说。”“我去涼京，看能不能给永王帮上点什么忙，你和陈公子说得好，大好的机会别错过了，你留给我点儿——”</p>

姜绾手里最后一串烤肉，格开了岳清风来抢的手，“你去涼京找机会？要做永王背后的无名英雄？”</p>

想要这个机会，守在陈邵君身边才能让永王知道，世上还有岳清风这么号人物，跟她去涼京？那永王只会知道好几个地方衙门办事不利，江洋大盗中有个逃脱了好些年的，姓岳。</p>

“我去看着，免得永王和国师鹬蚌相争，安王渔翁得利！这总行了吧！”</p>

岳清风一把从姜绾手中拿走最后一串烤肉，背过身吃了起来，姜绾若有所思，半晌道：“你跟安王，有仇？”</p>

她从前就曾怀疑过，他怎么好好的偏去盗了安王府，盗出来的还是那么个紧要东西，安王最后失势纵然是他多行不义，但最后的倒台的确确是因为岳清风盗出来的那份地图，才得以令永王拿到最紧要的证据。</p>

若是他想邀功，那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，但他并没有。</p>

原来他从头至尾，想要置之死地的，都是安王而已。</p>

一串肉串不多，岳清风三两下就吃完了，冬夜里冷，根本就不够的，不过两个人从驿站里刚刚逃出来，马也丢了，岳清风过意不去，也没再抱怨肚子饿。</p>

他背对着姜绾，脚踩两人捡回来的枯枝，动手掰成长短差不多的样子，幽幽道：“你还记得梁伯有个儿子吗。”</p>

姜绾隐约是记得的，梁伯儿子死了，他一个人守着破旧的客栈。</p>

岳清风的声音淡淡的，伴着枯枝被折断的噼啪声，缓缓道：“梁伯的儿子于我有过一饭之恩。”</p>

“有一年我被人打断了手，出不了活就没有吃的，要饿死了。经过他学艺的铺子外头，他把自己的晚饭给了我。”</p>

“一个凉掉的馒头，他早上掰了一半吃了，剩下一半是他的晚饭，他给我了。我没死，后来伤养好了去了别的地方，想法子攒了些干净的银子回去找他，他们说他出了师，师傅给了他一点盘缠，他回家去了。”</p>

“这是件高兴事儿，他熬出头了，但他死在了半道上。后来那伙匪徒官差也没抓着，我到处托人查，从茶楼买消息，把攒下的银子都花干净了，才找到些零碎的线索，拼凑起来就是——”</p>

岳清风冷笑起来，“那些人不是匪徒，他们是安王的人。梁伯的儿子夜里赶路，正好经过他们停下休息的地方，本以为是商队，想上去借个位置烤烤火，却不知他们是恶鬼现世，他们谈论借神鬼之说大肆敛财，被梁伯的儿子听了去，所以杀了他伪造成遭了劫匪。”</p>

“他连家也没能回去，门槛都没踏着。”</p>

“这样的好人怎会该死呢，该死的是那个人，以及像我这样的人。”</p>

岳清风说完了，良久不再吭声，默默折着枯树枝，脚边堆起快没过小腿肚了，才抱起它们转过身来，把枯枝放在他和姜绾中间。</p>

“所以，你看，我这样的江洋大盗贻害千年，就是死不成，我怕有些人逮着机会就要死灰复燃，是不是应该去瞅瞅，把他那点火星子都给他摁灭了，才能放心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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