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江南荣氏。”</p>

碧月阁外春风拂动，花香四溢。</p>

碧月阁内沉香袅袅，珠帘摇曳。</p>

“到底是汝阳伯府的顾荣还是江南荣氏的顾荣。”</p>

片刻后，长公主轻叹一声，朝女使投去一个眼神，女使心领神会。</p>

故人之女求到她面前，她总是要见的。</p>

“臣女顾荣拜见长公主殿下。”</p>

“拜见谢小侯爷。”</p>

顾荣屈身行礼。</p>

长公主斜在软榻上，眉眼微垂，把玩着祈福牌，眼神漫不经心的掠过顾荣。</p>

说实话，自当年不欢而散后，十余年未再相见，她已经有些记不清江南荣氏女的相貌了。</p>

可此刻，泛黄的记忆又鲜活起来。</p>

长公主起了兴致，细细打量了顾荣两眼。</p>

“免礼。”</p>

“肖似你母亲。”</p>

“连此等陈年物件儿都寻出来了，倒也难为你了。”</p>

顾荣听出了长公主声音里的讥诮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，眼眶泛红，眼泪将落未落“殿下容禀，家母从未将祈福牌离身，痛心疾首悔不当初，年少气盛又执拗，知人知面难知心，伤了与殿下的情分。”</p>

长公主愣了一下，随即淡然地说“逝者已矣，无需再提往事。”</p>

“直言你所求。”</p>

“殿下。”顾荣额头抵在手背，又一叩首，声音里蕴着浓郁的绝望无助“臣女自知无颜叨扰殿下，可臣女委实走投无路茕茕无依。”</p>

“若臣女孑然一身无牵无挂，一死了之也就罢了，但臣女与孱弱多病的幼弟顾知相依为命，臣女一死，小知必然命不久矣。”</p>

“死，死不得。”</p>

“活，活不得。”</p>

“万般无奈，只能厚颜无耻求殿下垂怜一二。臣女别无奢想，只求殿下念及旧情，为臣女择一门亲事。”</p>

“不求达官显贵，人品端方可托付终身即可。”</p>

“求长公主殿下垂怜。”</p>

顾荣又重重叩首。</p>

额头撞在地面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</p>

浅啜清茶的谢灼，手指微微一僵，眼神流转间，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停留在了顾荣的身上。</p>

素淡清雅的衣裙将顾荣整个人显得越发消瘦单薄，跪伏在地，小小一团，真真有几分山穷水尽日暮穷途的萧索可怜。</p>

竟是求母亲为其相看亲事。</p>

这在他意料之外。</p>

长公主蹙眉，眼神中的复杂怅惘烟消云散，取而代之的是怀疑、审视。</p>

难道，顾荣肖想宁瑕？</p>

知她和陛下有意为宁瑕相看亲事，才煞费苦心演一出好戏。</p>

“自古以来，婚姻大事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，荣氏早亡，确实令人唏嘘。”</p>

“但汝阳伯另娶续弦，操持庶务，你的婚嫁，自有陶氏上心，本宫如何能越俎代庖。”</p>

阖府上下，无人敢将曲明湖花船脏事烂事舞至长公主面前，以免污了长公主耳目，因而长公主不知悉沈和正所作所为。</p>

顾荣戚戚哀哀抬眸看了长公主一眼，将落未落的眼泪夺眶而出，如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落下，又倏地恭谨垂首，小心翼翼的模样似是唯恐冒犯了长公主。</p>

“殿下。”顾荣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，声音带着哽咽“子不言父过，臣女……”</p>

顾荣紧咬着下唇，难以启齿。</p>

谢灼缓缓放下手中茶盏，袅袅升起的热气氤氲，模糊了他眼底的所有的情绪，依旧清冷如谪仙“母亲，此事儿子略知一二。”</p>

长公主的眉头紧锁，目光在谢灼与顾荣之间不断游移。</p>

祈福牌是宁瑕替顾荣交给她的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