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女儿的质问，王大夫半晌说不出话。</p>

他面色有些颓然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妻女。</p>

他知道自己一直是有愧于她们的，这些年要是没有她们的支持，自己不可能走到今天。</p>

可如今江南一带有难，有人同行，他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，算是为这天下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。</p>

这一去，过年都回不来，要是遇到什么意外，估计此次分别便是永别。</p>

他愧对妻女，却又说不出不去的话。</p>

大家都往北边来，却总要有人逆流而上，把瘟疫控制在江南一带，否则人口大量北迁，一旦蔓延开来，京城这边的人也不会好过，到时候有可能是整个国家都面临灭亡。</p>

当然要是真的蔓延开来，也有一定的解决办法，那就是把患病的人口全部集中在一起，焚烧殆尽。</p>

可那样的画面过于残忍血腥，为了杜绝这样的惨状，就需要像他和江娘子以及她师父那样的人站出来解决问题，才能确保所有人的平安。</p>

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伟大，只是想着来人世间走一遭，总要为世上的人做些什么，留下一些痕迹，才不算白来。</p>

“唉！圆圆，我……”</p>

“什么都不用说了，你要走就走！”刚开口就被王李氏打断，“半年后你要是不回来，我就当你死在外面了，到时候我带着圆圆改嫁，让她管别人喊爹。”</p>

王李氏流着泪，几乎是下定了所有决心，用尽了所有的勇气，才说出这番话。</p>

守着他大半辈子，却还是把日子过成这样，她知道他心中有大爱，自己和女儿都留不住他，那又何必勉强？不如放他高飞，自己带着女儿也一样能活！</p>

“娘！”</p>

王圆圆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落下，她就知道娘亲会答应，每次都是这样，娘亲就是心太软。</p>

可又有什么办法，当初娘愿意跟着爹爹过日子，本也是看上他心中这份大爱与豁达，若他不这样，就不是她们心中那位王大夫了。</p>

她知道母亲说这种话，其实是为了让父亲在外面能安心做事，不用担心她们，根本不会有什么改嫁，可她什么都没说，只能紧紧抱着母亲，泪水浸湿了母亲的衣襟。</p>

王大夫又如何不知道妻女的意思，心里像针扎一样，可造成这些伤害的人是他，说什么都是徒劳，最后只重重叹了一口气，转身去收拾东西。</p>

他把家里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刮出来，放在自己的书案上，把这些东西拿去典当掉，还能支撑她们母女过上大半年，到时候他若还有命活着，一定能够回来，就不会让她们努力出事。</p>

若是真的回不来，只希望妻子能够说到做到，带着女儿重新找个好人，他来生给她们当牛做马都行。</p>

做下这番决定，他心里也十分不好过，晚上女儿睡觉之后，他想跟妻子说些心里话，但妻子根本不搭理他，抱着枕头就去找闺女一起睡了。</p>

他在房中枯坐一夜，天亮之后开始把相关药材都打包带走，把仅剩下的一只百年人生包好放在桌子上，这人参伴随他好多年，不论走到哪里他都会带着，这一次，他选择留给妻女。</p>

他能留下的也只有这些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