薄姝面色绯红。
她拿起羽觞杯,灌满黍酒,没有任何迟疑,将杯口对向了秦落衡。
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,薄姝羞赧吟道:“摽有梅,其实七兮。求我庶士,迨其吉兮。摽有梅,其实三兮。求我庶士,迨其今兮,摽有梅,顷筐塈之。求我庶士,迨其谓之。”
念完《诗经·召男·摽有梅》,薄姝的脸颊更红了,她羞涩的看了秦落衡几眼,又鼓起了几分勇气,继续道:“我曾听秦君说过,闲看庭前花落,漫随云卷云舒,方闻,便觉看到了人生最美的一幕,那时便想与秦君相伴一生。”
“秦君为史子,身份渐显贵,我只为魏氏旁支,若君不弃,我愿舍魏氏而去,君若不求封侯拜相,我愿陪君长隐于深山,若君有凌云志,我愿陪君踏足庙堂。”
“此生至死不渝1
薄姝从没有这么勇敢过。
这一刻,什么家族,什么未来,她都抛于了脑海,她不奢求什么荣华,若不能跟秦君在一起,即便能长享荣华,与她而言,也不过是笼中囚鸟罢了。
赵檀和管娥眼眶红润。
她们跟薄姝相识这么久,还是第一次见薄姝这么动情,她们听过不少深情告白,然而在薄姝的情真意切之下,那些深情的告白,却突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亭中不少女子念着薄姝的话心头感动。
听到薄姝的表白,魏豹整个人气的发抖,心中不住的怒骂。
他早就料到薄姝会向秦落衡表白,但他没有想到,薄姝竟这么不知廉耻,竟当众说出要脱离魏氏,这分明是在羞辱他们魏氏,这让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?
“若不是你跟我魏国公族有关系,你还有机会活命?还有机会出现在这里?数典忘祖,真是恬不知耻,我当初就该让这臭婢直接饿死在城中。”
“臭婢你给我等着。”
“现在想要脱离我魏氏?”
“晚1
“你生是魏氏的人,死是魏氏的鬼,想巴结上秦落衡,你这是痴心妄想,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身份,一个婢女,真以为自己有点姿色就能得偿所愿?”
“没有我魏氏,你什么都不是1
“臭婢子1
魏豹已经下定决心,回去后,定要找人狠狠的教训一番薄姝,他要让薄姝知道,没有魏氏她一无是处,他也要让薄姝知道,羞辱他魏氏的下常
魏氏不可辱!!!
与魏豹同样气愤的是黄胜。
听到薄姝的话,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自己都已经表露的这么明显了,结果薄姝竟对自己无动于衷,反倒对一个低贱的史子大献殷勤?
这让黄胜心中大为恼火。
他是什么身份?
黄公之子!
他父是大秦前国相,其媪是前丞相徐诜(shen)之女。
背靠黄氏徐氏两大家族,他在咸阳向来是横着走,就算是一些朝臣,见到自己都要主动向自己示好,方才他刻意让其他官吏子弟吹捧自己,就是想显摆自己的出身,好让薄姝主动投怀送抱。
他喜欢女人。
但同样也追求刺激。
他之所以这时出现,就是想当着众人的面,上演一场横刀夺爱,他想让秦落衡亲眼自己心爱的女人,投入到他的怀抱,那种憋屈愤懑无助的表情,想想都让人感觉刺激。
他不相信薄姝不动心。
那个女人不想成为自己的女人?
别说是那些官吏、贵族淑女,就算是那些有夫之妇,他只要稍微动动手指,就有无数女子搔首弄姿的想投入自己怀抱。
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。
但令他失望了。
薄姝不仅没对他投怀送抱,反倒当着他的面,对秦落衡大诉起了思情,他虽然不爽,但也没有发作,只是当薄姝说不求封侯拜相时,黄胜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,双眼当即变得通红。
他死死的盯着薄姝,眼中充满狞色和疯狂。
薄姝丝毫没有察觉。
她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秦落衡身上,在一番动情表白之后,便直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本就通红的脸色,此刻更像是抹了蜜腮一般,娇艳欲滴。
秦落衡神色动容。
他其实没想过,薄姝会主动向自己表白,而且表的如此真挚,如此热烈,就算是百炼成钢的汉子,在这柔情似水的动情言语中,也会被炼化成缭绕指柔。
见到薄姝一往情深的娇柔模样,秦落衡也是下了决心。
作为一个男儿,岂能辜负佳人的一片赤诚,薄姝都这么表态,他若还无动于衷,继续装作视而不见,不仅伤了佳人的心,更是一种无能逃避的表现,他堂堂七尺男儿,岂能毫无担当?
他拿起酒盏,正欲回礼。
黄胜冷声道:“薄淑女,我建议你考虑一下,不要所托非人。”
“魏国虽已覆灭,但你跟魏国公族有关,身份自是不低,何必把自己看的这么卑微,秦落衡虽有些虚名,但终究只是个史子,将来如何还未可知,佳人何必决定的这么草率?”
“我黄胜不才,愿照拂佳人一段,等佳人觅得良缘,再做决定也为时不晚,佳人意下如何?我非是小觑秦史子,而是他身份实在过于低贱,让佳人委身蒙尘,我黄胜不愿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