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端和当即惊坐起,脸色变得异常严肃,羌瘣也一样。
杨端和凝声道:
“华兄,这话可不能乱说?”
“我不是不相信华兄的为人,只是当年是陛下亲自宣布的死讯,你说还活着,这让我实在有点难以置信。”
“我有什么依据?”
“仅凭老丞相的几句话,你就猜测是那人活着,这个理由我可不信服。”
羌瘣也目光严肃的看向华阜。
这事非同小可。
容不得他们不谨慎。
华阜看了看两人,神色轻松道:“我说的自然是真的,十公子的确活着,而且陛下也已经见过十公子不少次。”
“十公子在哪?”羌瘣激动道。
“学室1
“皇子学室?”羌瘣疑惑道。
华阜摇头。
“咸阳学室。”
“现在的十公子名为秦落衡,是学室的一名史子,不过十公子身上发生了什么,我也不知道,但我很肯定,那人就是十公子,甚至陛下也认为他就是十公子。”
“不过......”
“陛下似乎还没有相认的想法。”
杨端和皱眉。
不解道:
“既然陛下认为那人是十公子,为何不相认?堂堂大秦公子难道连进入皇子学室的机会都没有?”
“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?”
华阜说道:
“我其实并不知道,是我儿华聿前段时间认出了十公子,随后才确定下来,起初我还派人去保护十公子,后面陛下亲自派了人,我这才真的确定下来。”
“陛下为何不相认,我也不清楚。”
“现在朝堂上,我们关中氏族的话语权并不大,或许陛下真是考虑到这点,才没有决定相认。”
“再则。”
“扶苏在朝中的声望很高。”
“突然宣布十公子回来,朝堂必定人心浮动,而陛下正欲兴兵匈奴和百越,不希望朝中动荡。”
“我想可能就是这个原因。”
“但这也正是我们的机会,十公子存活的消息外界并不知,现在陛下逐渐放开对我等氏族的限制,两次兴兵,却是我等氏族重新崛起的机会。”
“等南北安定。”
“到时。”
“十公子或许就会重现世人眼前了。”
“经过两次兴兵,我们关中氏族的实力大大增加,朝堂上也重新拥有一定的话语权,十公子未必就不能跟长公子争一争了。”
羌瘣和杨端和对视一眼。
神色凝重。
他们不敢再冲动了。
上一次的冲动之举,让各大氏族元气大伤,若是再掺和进去,成功倒好,要是失败,那可就真是再无翻身之地了。
他们可以输。
但他们不能不为自己的氏族考虑。
杨端和问道:
“你确定陛下真会将十公子未亡的事公之于众?”
“当年可是陛下亲自宣布的死讯。”
“另外。”
“你怎么确定陛下有意让十公子争储?这些年陛下的种种做法,无一不是在树立长公子扶苏的威信,仅一个死而复生,就让陛下改变主意,这未免太轻浮了。”
“而且......”
“陛下既然让十公子在普通学室,那会不会是陛下想让十公子就这么平稳安定的过一生?”
“华兄,非是我等不信你。”
“只是时局使然,我们不得不谨慎。”
羌瘣也叹气道:
“我们相识多年,也不说那些废话。”
“你也知道我们的现状。”
“当年我们关中氏族何其威风,但眼下呢?朝中就只剩我们这几隔半老不老的人了,至于年轻一辈,官职最高的莫过于你的长子,也仅是一名县令。”
“我们这些氏族中,唯司马氏最惨。”
“老将军司马错当年何其英勇?侍奉三代先王,其孙司马靳也立下了赫赫战功,但因卷入武安君一事,司马靳被昭襄先王赐死,紧接着,司马氏就卷入了那事,此后更是被陛下连连打压。”
“现在司马氏的现况你们都知道。”
“朝中早就无人了,军中就一个司马欣,在咸阳的也都是些斗食小吏,若非我们帮扶,司马氏连家宅都护不住了。”
“前车之鉴啊1
“司马氏这样的氏族,就因为两次错误,直接导致家道中落,我等又何曾不是?我们实在伤不起了。”
杨端和长叹口气。
他们这些年战战兢兢,唯恐犯一点错,被陛下所恶,以至氏族受到连累,他们为一家之主,必须要为家族考虑。
他们不能再犯错了。
而且还是卷入到争储这样的大事?
华阜沉默了。
他前面不愿把十公子活着的消息告诉给他人,就是担心眼下这种情况,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。
他们华府注定要绑在十公子这边。
但其他氏族不是。
室内气氛渐渐凝滞起来。
良久。
羌瘣看了眼华阜。
叹气道:
“华兄,我等也不是不愿再追随,但现在谁也不知陛下的心思,而且十公子久未露面,他能力如何、品性如何,我们都不得而知,这让我们怎么敢追随?”
“再则。”
“十公子在天下人心中已薨,陛下不为其正名,我们相当于是在拥护一个‘已薨’的人,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。”
“华兄,恕我不能从。”
杨端和也道:
“华兄,我也不能从。”
“华兄肯把兴兵这等机密告知我们,也诚心相待,日后华府或者十公子有什么需要,华兄可直言,若是能够出手,我杨氏定不推辞,只是现在恕难从命。”
华阜看着两人,也没有再说。
只是道:
“无妨。”
“我其实已经料到了。”
“老丞相所说的兴兵之事,你们当好好准备一下,这是我们关中氏族难得的翻身机会。”
“机会实属难得。”
羌瘣和杨端和拱手道:“多谢华兄相告,天色不早了,华兄早点休息吧,我们就先走了。”
说完。
羌瘣和杨端和就退出了大堂。
大堂内。
仅剩华阜一人端坐。
良久。
华阜摇头叹气道:“十公子,老臣已经尽力了,眼下局势如此,且为之奈何?”
华聿进屋。
他给华阜端了一杯热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