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这一年下来,大秦太过平静了,平静的犹如深潭,让人感觉有些窒息,这又岂是好事?我也不知是为何,我总感觉这种情况不对,仿佛幕后是有人在刻意而为,就是想打压我等的复辟烈焰。”
“而今只平静了一年,因此尚不太明显。”
“但两年,三年呢?”
“以及时间更久一点呢?”
“天下要是一直没有反秦的声音,那对我们这些反秦势力而言,那可真是一件大恐怖的事,现在屈、昭、景三族,这才过了多久,就没有了反秦斗志,沦为了待宰羔羊,他们可是楚国公族,楚国公族尚且如此,何况其他贵族?”
“久而久之。”
“只怕越来越多贵族会选择沉默,甚至是跟暴秦同流合污,到那时,就算我项氏积聚到了足够多的实力,但天下早已成了合围之势,我项氏又岂能从这张大网中挣脱?”
“所以我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。”
“这是在等死。”
“反秦势力必须发出声音,让其他人听到,唯有如此,才能让反秦势力始终保持高亢状态,也才能避免他们丧失血性,而且必须要让暴秦见到血,唯有见到血,其他人才敢始终跟随。”
“因而我才力荐叔父,杀掉秦落衡!”
“此人乃大秦公子。”
“他若是死了,对天下的震动,定是无比巨大。”
“奈何叔父不信。”
说到这。
项籍也是一脸郁闷。
一旁。
范增看向项籍的眼中满是欣慰。
他其实没有想到,项籍竟对天下大势看的如此透彻,而且领悟的如此深刻,他细想下来,天下局势的确如项籍所言,开始走向了不温不火,这种情况,看似对六国贵族有利,实则是利于大秦。
因为太平最容易消磨人的意志。
一旦其他势力,习惯了太平,便不会想着兴兵伐,甚至若秦廷施以一定的小恩小惠,他们甚至还会主动去投,因为他们早就习惯耽于逸乐了。
这的确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。
范增道:
“你说的不无道理。”
“但你叔父同样有他的考量。”
“现在我们并不知秦落衡随行带了多少人,若是冒然出手,一旦没有得手,势必会让项氏陷入困局,而且你叔父这些年,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一批精锐,又岂愿意白白损耗在这上面?”
“而且。”
“无论成还是失败。”
“项氏必将遭至暴秦的打击报复。”
“项氏又如何能支撑得住?”
“你着眼的是天下大势,但你叔父却要保住项氏。”
项籍摇了摇头。
说道:
“范师此言错了。”
“项氏为何会撑不过去?当年秦灭楚之后,我项氏便在秦的通缉上,那时不一样逃过去了吗?这次为何就不能?”
“而且范师你理解的不对。”
“范师认为,我们这次出手,就如同往这汪水塘中扔下一枚小石子,只会掀起一点涟漪,影响不会太多,但若我们是往这水塘扔下一块大石呢?一块足以砸开水塘边缘的大石呢?”
“到时水溢四处。”
“秦军还能只盯着我们不成?”
“天下苦秦久矣。”
“就是缺一个登高而呼之人。”
“只要我们能杀掉秦落衡,到时再让其他贵族响应,天下狼烟四起,暴秦又能兼顾到多少?”
“暴秦强的是秦军。”
“秦军这些年可谓是战无不胜。”
“但这样的军队,有一个致命的缺点,就是不能输,一场都输不起,一旦对我们六国贵族输了,势必会军心大动,士气衰落,等到那时,根本就不用我们再鼓噪什么,六国之遗民定会纷纷举事。”
“大事可成!
!”
范增面露苦笑。
他也实没想到项籍想的是这个。
项籍想的正面击溃秦军。
这谈何容易?
现在项氏就算满打满算,也就只能集结其上千人,区区上千人,怎敢去抗衡大秦的百万大军?
项籍见状,冷声道:“范师,你不懂打仗。”
“只要我们杀了秦落衡,顺势攻占下寿春,到时登高一呼,楚地不知多少儿郎会主动来投,而且这次是楚地众势力联手,置三大氏族于死地,这些贵族跟官员,本身就不干净,他们难道还敢跟我们作对不成?”
“仗一旦打起来,根本就不缺兵。”
“兵只会越打越多。”
“而且就算我们不敌,但楚地定也是一片狼藉,到时家家缟素,恨秦入骨者,更不知有多少,若是其他五地跟着响应,大秦疲于奔命之下,就算胜了,也只会是惨胜。”
“以势制敌,因势利导,先立己于不败之地而使己不败。”
“这才是真正的兵法!”
“叔父之所言,竟皆小道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