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中附议声如云。
见状。
嬴政微微额首。
说道:“楚地贵族对大秦多有不服,眼下谶语直指屈、昭、景三族,大秦的确不可不防,尔等即都同意。”
“蒙毅听令。”
蒙毅面色肃然,躬身出列道:“臣蒙毅听令。”
嬴政道:“你领廷尉府左监,即日起前往寿春,严查此事,务必将屈、昭、景三族之人全部缉拿,同时将寿春徇私舞弊、作奸犯科、欺上瞒下的大小官吏全部绳之以法。”
蒙毅沉声道:
“臣遵令。”
“臣蒙毅定不负陛下之令。”
这时。
百官齐声道:“陛下英明。”
秦落衡也跟着喊。
一旁。
殷通低垂着头,眼中闪过一抹狡黠。
他知道。
他的算计得逞了。
他其实就没想过自己前去。
毕竟,这事是他捅出来的,若是让楚地三氏知晓,恐会对他出手,他可没信心,在屈、昭、景三族面前能全身而退。
再则。
他朝堂争的是名。
而楚地争的是利。
他若去到楚地,反倒会授人以柄,因而一击脱离,只把事情‘原原本本’的说出来,然后让其他人接手,这才最符合他的利益!
而且
蒙毅乃关中人,对楚地并不了解。
因而断然不可能贪墨楚地田契地契,据他所知,蒙毅跟长公子交好,而楚系又跟长公子相熟,蒙毅就算真公事公办,但在楚地上,多少会选择适可而止,到时田契地契依旧能到他手中。
翻手之间,利益沓来!
他又怎会不满?
他心中已开始盘算起来,如何将自己利益最大化,寿春的官员跟他并无任何交集,就算全都卖了,他也丝毫不心疼,就算朝廷有官员对自己不满,但他仅是一个传话的,何以能成为众失之的?
而且
这些人真敢弹劾他吗?
想必是不敢的。
他过往都在地方,跟其他朝臣不熟,这次又主动抖露地方的事,几乎坐实了他是个铁面无私之人,甚至可谓‘孤臣’,这些人又岂敢在此时弹劾?
殷通满眼得意。
这时。
嬴政目光冷清的扫过全场。
最终。
他的目光定在了秦落衡身上。
嬴政道:“嬴斯年。”
闻言。
秦落衡心里咯噔一下。
他已经生出了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。
他出列道:“儿臣在。”
嬴政漠然道:“此次寿春谶语之事,事关大秦楚地之安定,眼下虽已有定计,但六国余孽奸诈,恐没有那么轻易处理,你过往在天下行走过,这次你跟着前去,替朕去看一看楚地现状。”
闻言。
秦落衡脸直接一黑。
他心中十分不情愿,但在始皇目光凝视下,只能硬着头皮道:“儿臣惶恐,儿臣以往未曾到过楚地,对楚地并不熟悉,年少又未完成学室内容,因而对律法恐多有不熟,实担心会耽误了蒙左监办桉。”
“儿臣”
嬴政拂袖,漠然道:“朕意已决。”
秦落衡黑着脸。
躬身道:
“儿臣领命。”
“定鼎力相助蒙左监完成此事。”
“儿臣叩谢父皇器重。”
嬴政冷冷的看着秦落衡,寒声道:“楚地跟大秦一直都离心离德,心中多有不满,以至各种流言谶语横行,尔等此次前去,便要肃清楚地谣言,将传谣的不法之人尽数绳之以法。”
“今后朕不想再听到什么亡秦,灭秦的话了。”
秦落衡连忙道:
“儿臣定谨记父皇之命。”
见状。
嬴政这才收回目光。
回到原位,秦落衡面色低沉。
他根本就不想去楚地,楚地在他看来,就是一个大地雷,稍微处理不好,就会引祸上身,而今他稳扎稳打,步步为营,只需要尚书司出成绩,便足以让他凌驾于其他公子之上,根本就不用去冒险。
只是皇命难违。
他也实在是无可奈何。
坐在席上。
秦落衡蹙眉思索着。
他有些猜不透始皇的心思。
为何始皇执意要自己处理楚地的事呢?
这究竟有何原因?
当初始皇染疾,生命垂危,也是在那时,他自作主张,知会围堵官员,让他们放过楚地贵族,这件事,始皇是知晓的,当时也有表露不满,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之任之。
事情已过这么久,始皇不至于算旧账。
而且。
他当时的确事出有因。
他很清楚被抓到咸阳城那些氏族的情况,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远见,根本不足以谋,放这些人回去,却是可以最大限度的拖缓楚地反秦势力的凝合,给大秦争取时间。
而今楚地虽时有动乱,但规模并不大,未必没有他的功劳。
“难道始皇也不想动屈、昭、景三族?”秦落衡目光微动,心中想到了一个可能,他狐疑的看向殷通,又看了看蒙毅,最终还是摇了摇头。
蒙毅性格刚直。
他若是查办,定不会留情。
屈、昭、景三族也定然是难逃此劫,而那些知情不报的寿春官吏,同样休想幸免于难。
难道始皇是想让我探探楚地虚实?
秦落衡神色阴晴不定。
想到这。
秦落衡感觉并非没有可能。
现在扶苏远在北疆,并不能及时插手楚地的事,蒙毅刚正不阿,断然不会容私,眼下朝廷征发了楚地十五万人,楚地相对过往的确有些空虚,若是此时去探清楚地虚实,的确是最好的时机。
随即。
他就脸色一黑。
他感觉自己似成了一个饵。
一个被始皇特意抛出,就为激起楚地贵族、官吏不安的饵。
究其原因。
就因为他跟扶苏有竞争。
而楚地一直在帮扶扶苏,他若去了楚地,定会让楚地大小官吏,以及各大贵族惊惶不安,毕竟在很多人看来,他跟扶苏早已势同水火,而今他去了楚地,定会想着要大干一场,进而把楚地站扶苏的官员连根拔起。
想到这。
秦落衡的脸更黑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