弋道:
“你并非愚钝之人,也明白一些事,在处理自己任内职事时,的确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见,但若是上命,便只能心无杂念去做,决不能产生其余想法。”
闻言。
张苍先是一愣。
而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。
他大抵听明白了。
固的确是秦落衡找过去的,但固的个性,他也清楚,是一个十分板正,做事不偏不倚的人,这样的人在处理政事是固然很多,但若是有上命,甚至是上命凌驾于法度时,恐依旧会按律令执行。
固恐就是因这个原因被贬职。
张苍道:
“多谢天网令告知。”
“只是固受法律戒条影响很深,短时恐难以纠正,而且尚书司那边究竟发生了何时,十公子竟会如此雷霆出手?以固的能力,断然不至于遭至十公子这般嫌弃的。”
弋摇摇头。
说道:“尚书司内究竟在做什么,我的确知晓一二,但这些事其实不便对你道出,你只需要知晓,十公子所做之事,所求巨大,甚至可谓是不惜代价。”
“今天下一统,但陛下只一统了六国。”
“卫国其实只算做依附。”
“因而卫国内发生的事,不能简单的以秦法对待,更不该以大秦之事视之,或许用不了多久,你便能听闻朝歌发生了什么,亦或者会听到民众议论纷纷,甚至官员斥责弹劾不断。”
“但我诚心建议。”
“要么视而不见、置之不理。”
“要么”
“便只能站向十公子!”
闻言。
张苍脸色腾的一变。
他紧张的看了看四周,十分担心弋的话被旁人听到,连忙压低声音提醒道:“天网令,慎言。”
弋面色平静,徐徐道:“我跟你共事过,知晓你的心思,你其实并不想卷入储君之争,你之前之所以如此表现,只是想借外界关注,进而让自己显露于陛下眼前,从而让自己之才,能尽数施展。”
“但有的事,你做不了主!”
“固跟十公子交好,这一点,短时都不会改变,即便朝歌那边发生了一些事情,但并非是固做的不好,只是固并没有完全按照十公子的吩咐去做,让十公子有了不满,但这种不满,应不会产生嫌隙。”
“固依旧能为十公子所用!”
“而你再怎么规避,身上早已沾染上了十公子气息,尤其上次泄密一桉,你跟我注定挣脱不开了,只是你自身不敢面对罢了。”
张苍张了张嘴,想要反驳,最终只叹了口气。
弋说的是对的。
他的确不想卷入储君之争。
这种争斗太过剧烈。
一旦站队出错,便意味着仕途结束。
这让他如何敢参与其中?
他这次之所以来送弋一程,除了是两人共事过,未尝也不是心中有几分歉意。
泄密之事。
弋一直不想让十公子参与。
但他最终却是不甘,把十公子拉了进来,桉件的确得以破解,但因赵高牵涉的事情太多,又事关到公子相争,因而桉件的主导权早已旁落到了十公子手中,他们反倒成了看客。
然正因如此。
在十公子的算计下,赵高及党羽悉数被捕,这个结果却让两人深陷到了公子之争,而弋一直以来都是以孤臣的形象示人,这次突然卷入宫廷内事,无疑会让人浮想联翩。
为了不引起陛下猜疑,弋只能选择辞官自证。
这一切。
其实都是他害的。
他对弋其实是满心愧疚的。
不过。
他之前的确在自欺欺人。
他以为弋辞官之后,他便能恢复如常,然弋的这番话,却是将他的心思彻底戳破了,有些事,他是躲不了的,一旦牵涉进去,就回不了头了,也没办法回头。
张苍苦笑道:
“我我又如何不知?”
“只是我张苍人微言轻,一心只想施展才学,根本就不想卷入这些事情,所以心中依旧抱有一丝幻想。”
“是我异想天开了!”
弋道:
“你的想法并没错。”
“若我是你,同样也会这么做。”
“而你的门生跟十公子有走动后,你并未因此阻拦,你心中其实就已做出了选择。”
“这个选择并不坏。”
“我现已没了官身,便再多说几句。”
“陛下对十公子之器重,远胜长公子,甚至超过其余所有公子,若长公子当年陛下是以储君的标准在培养,而十公子就是在以二世皇帝的要求在培养。”
“其中亲疏其实一目了然。”
“只不过六地一系官员并不死心,加上十公子的政见并不成熟,所以陛下才刻意压制着,但近来十公子似有了精进,跟陛下的很多想法渐渐一致。”
“我服侍陛下这么久,也跟诸公子有所接触。”
“我能肯定的告诉你一件事。”
“十公子类陛下!”
说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