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告退!
!”
弋眼眶泛红,眼中老泪纵横。
他服侍始皇已有三十几载,始皇刚即位,他便跟在了始皇身边,他是亲眼看着始皇一步步登临皇帝位的,也知晓这些年嬴政经历了什么,正是因为了解,他对嬴政才更加敬畏。
望着弋饱含感情的目光,嬴政心中喟然一叹。
拂手道:“下去吧。”
“臣告退!”弋满眼泪珠,步伐异常缓慢的退了出去,每一步都踏的十分不舍,似乎对眼前环境十分的卷念和不舍。
最终。
一阵微风拂过。
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眼前。
嬴政坐在席上,目光遥遥的望着殿外,良久,才叹了一声,他熟悉的人,终究是又少了一个。
他摇摇头,重新提振精神,拿起了一份奏疏。
这是王贲数日前送来的奏疏。
上面很详尽的记录了那日王贲跟秦落衡交谈的内容,望着上面交谈的内容,嬴政眉头一皱,在这一瞬间,秦落衡仿佛直接跃于纸上,将当日说的话,又重新说了一遍,只是说话的对象,换成了他。
嬴政就这么望着前方。
静静倾听着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阵暖风拂过,秦落衡的身影,也随着这阵风消散的无影无踪,嬴政手中的竹简,也不知何时放在了桉上,嬴政微微蹙眉道:“修书?”
“朕当年创建博士学宫,何曾不是打的这个主意?”
“然有些事终究非人力能为。”
“不过,你能想清这些,已是实为不易。”
“你的想法我却是明白。”
“你想通过撤换官员,进而保证朝廷政令通畅,然大秦缺人吗?不缺,但缺忠秦之人,因而你想设立新的学宫,借学宫来培养忠于大秦的官员,从而对朝臣进行逐一替换。”
“想法不错。”
“但实则难以实现。”
“当年朕亲自设立博士学宫,尚且只能草草结束,你又如何能压得住各怀心思的士人?”
嬴政摇摇头。
他并不认为秦落衡的想法有可行性。
随即。
嬴政眉头微皱,他想到了纸张,士人思想已经定型,短时想改变难于登天,但若是借助纸张的便利,重新培养,略一细想,嬴政便直接否决了这个想法。
代价太高了!
而今学室只专精于法,尚且让大秦有些难以承担,若是再开设一个新的学宫,用以教习百家之学,那工程量,以及耗费的资源只会更为恐怖。
大秦哪里供养得起?
嬴政回过神。
虽秦落衡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,但秦落衡能想清楚大秦当下问题的根由,在嬴政看来,已十分难得了,也不会对此做再多苛求。
嬴政把竹简放置一旁。
继续批阅起奏疏。
不过相比平常,嬴政的心态平稳了很多,也没有再那么急躁,因为秦落衡的成长速度有点超出他的意料,这让嬴政原本心底的焦躁不安减轻了不少。
另一边。
弋出了宫门后,径直朝家中走去。
在一个闾巷口,却是见到了一个体胖之人,这种身材的人,弋根本就不用思索,便知道来人是谁。
张苍!
果不其然。
弋在站定后,张苍便走了过来。
弋道:“我已辞官,你不该来送我的。”
张苍道:“天网令诚心对我,我又岂敢不相送?”
“而且我现在身体刚刚恢复,在去官署的路上,遇到天网令,其他人又能说什么?”
张苍却是不在意。
这次若非弋相助,他岂能这么轻易脱身?
弋看了张苍几眼。
沉声道:“你才华很高,却被你这体型耽搁了,如若不然,何以耽搁这么久,不过你虽会受到一定时间冷遇,但陛下是爱才之人,用不了多久,你应该就能受到重用。”
张苍苦笑一声。
也是只能无奈点点头。
他又何尝不知?
但他一向不忌口,也管不住嘴,虽有过一段时间节制,但看书计算却是极为耗费精力,不多进食,很快便感觉头晕目眩,因而他后续为了学习,便没有再节制了。
弋看了看四周。
眼中露出一抹警惕之色。
低声道:“有些事我其实不便告诉你,只是如今我已没有官职在身,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要紧事,便对你多说几句。”
“我若是没记错,固算是你的门生吧?”
张苍一愣。
见弋如此谨慎,也是压低声音道:“固此人颇为踏实肯干,性格也十分笃实,因而我确也培养过一段时间?”
“天网令为何会提起他?”
“他现在不是在尚书司任职吗?”
“难道有什么变故?”
弋沉声道:
“十天前,他被贬为了太仓令。”
张苍神色微变。
惊疑道:
“这怎么可能?”
“当初是十公子亲自上门,为何会有这变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