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治目光微阖。
点头道“也只能这样了。”
“你说秦落衡他们来这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?”
颀迟疑片刻,摇了摇头。
说道
“这我不敢断言。”
“始皇这次巡狩实在出人意料,按理而言,大病初愈,不应当急着外出,而且规模还如此浩大,但也正是因为规模浩大,才让我们不敢冒然任何异样。”
“只是我有些拿不定想法。”
“始皇带这十万兵马究竟意欲何为?”
“六国贵族?”
“还是为我们而来?!”
突治也沉默了。
对于始皇,他们是打心眼里畏惧,秦始皇的功绩太过显赫,而且秦军的威名也实在瘆人,这次始皇如此兴师动众,让他们心中生出了种种不安,尤其秦落衡的到来,更是让他们如坐针毡。
他们担心大军是为他们而来!
两人对视一眼,眼中都露出了深深的惧色,最终只能无奈叹了口气,相继离开了屋室。
他们现在处境很尴尬,基本不敢做任何动作,生怕引起秦落衡怀疑,从而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,但同时心中又害怕秦落衡真的查到自己头上,所以一直提心吊胆。
他们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。
快点把这群人送走!
哪怕要为此付出不小代价。
而对他们而言,这其实是可以接受的,因为相对面对一个完全不知底细,不知深浅,不知虚实的对手,他们实在有些束手无策,也有些投鼠忌器。
在其他人等待着杨武、马平等人将各亭里‘封主’、‘钱人’捉拿的时候,秦落衡则拿出一张空白竹片,他准备把自己的处理之策上呈给始皇。
因为他的处理或许与律法有异。
深吸口气。
秦落衡在脑海中仔细构思了一番,开始点墨落笔,没多久,他已经写好,等到上面的墨迹干掉,用准备好的‘检’盖上,用绳子紧紧捆住,而后盖上印章,完成‘封缄’。
等一切做好,他把这份密信交给了固,说道“这次就麻烦你跑一趟了,一定要把这份密信送到陛下手中。”
固神色微异,但并没有开口,只是点点头,把密信放入怀中,而后出了县衙。
章豨等人自看到了秦落衡的举动,不过他们并没多问。
而且他们听的分明,秦落衡所写的密信是写给陛下的,这又岂是他们能过问的?
一时无话。
在县衙待了快一个时辰后,县衙外终于传来阵阵骚动声,杨武压着一些豪强到了县衙。
章豨等人目光一亮。
在县衙待着这段时间,他们其实有些坐不住,一直东张西望,而今终于有正事做了,自然是心中欣喜。
秦落衡道“商君言‘无宿治,则邪官不及为私利于民。而百官之情不相稽。’”
“现在杨百将已将犯法之人擒拿,为了避免贪官污吏上下其手,也为了减少徇私舞弊的可能,我们今天恐要持续不断的审理了。”
“正所谓‘以日治者王;以夜治者强,以宿治者削’。”
“我等身为大秦官吏,面对地方这般黑恶,又岂能无动于衷,唯有将违法之人早日绳之以法,才能彰显秦法昭昭。”
“诸位有劳了。”
秦落衡朝众人行了一礼。
章豨等人连忙回礼道“敢不从命!”
秦落衡直起身,笑道“如此,那便去会会界休县的豪强,我也想看看,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毫无底线,毫无廉耻。”
说完。
秦落衡便一马当先走在最前。
其他人则是快步的跟在身后,眼中难言兴奋喜悦之色,他们等这一刻可是等了很久了。
他们这次出来,为的便是这时。
学室上课三载,终究是要学以致用的,眼下这种场景,却是最合适的机会。
等秦落衡走出去时,正好撞见了县令突治。
秦落衡微微拱手示意。
突治显然知道秦落衡所为何事,澹澹道“秦尚书令还真是片刻不歇,只是讯狱需要有‘敢告主’,秦尚书令手中虽有告书,但还需要‘告人’到场进行对薄公堂。”
“秦尚书令可是忘了流程?”
秦落衡沉声道
“岂敢忘却?”
“只是流程中的‘名事里’,却是需要县丞去做,我此行便是想请县丞出手,帮忙‘定名事里’,并确定‘所坐论云何,何罪赦,或覆问勿母有’以便‘遣识者当誊,誊皆为报’。”
“只是”
秦落衡迟疑片刻,缓缓道“我其实并不想让‘敢告主’到场,非是有意违法,而是这次涉事的黔首过多,县衙虽大,恐不足以容纳这么多黔首入内。”
“再则。”
“杨武已将违法契书拿到,这些物证已足以将这些豪强定罪,加上现在正值农耕,让‘敢告主’这些人证到场,其实有些苛求了,不过县令若是执意如此,我也只能如实照办。”
突治脸色一黑。
他自然听出了秦落衡的画外音。
秦落衡并非不知流程,而是不想劳师动众,而且一旦把此事宣张出去,到场黔首恐怕将是海量,稍有不慎,便可能生出意外,所以秦落衡才有意跳过‘告诉’‘往诊’等过程,直接跳到了讯狱。
他虽然有些不快。
但却是并不敢真的反驳。
秦落衡担心太多黔首到场,会让场面失控,他同样有此顾虑,甚至比秦落衡更为担心。
他深深的看了秦落衡几眼。
沉声道
“是我考虑不周了。”
“农忙时节,的确不该折腾民众,而且既然物证充足,让几名黔首代表到场即可,至于‘定名事里’之事,我会告知县丞,让其立刻把相关罪犯的资料送来。”
“作奸犯科之徒,本县绝不姑息!”
“多谢县令相助。”秦落衡连忙拱手致谢。
突治微微额首,而后面无表情的离开了,而在走到无人处时,他突然站定,回过头,看了眼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,眼神阴翳的可怕。
“秦落衡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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