怕吗？</p>
当然会怕。</p>
哪怕经历坎坷，但路小雨到底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姑娘，她还从未真正面对什么邪恶，她这辈子最大的创伤大概就是母亲血淋淋地死在自己面前。</p>
但相较于母亲死去的画面，万倩可能做过的哪些事、那些阴谋，更让她浑身发冷。</p>
她觉得脑子昏昏涨涨的，不自觉就靠进了身边人的怀里。</p>
意外的是，手总是有些凉的人身体却一如常人，带着恰到好处的热度。</p>
路小雨可以清晰感觉到抱着她的男人平稳的心跳，耳畔还有他沉着的呼吸。</p>
仿佛这时才意识到两人姿势暧昧，路小雨倏地起身后撤，一不小心碰到了茶几。</p>
疼痛让她忍不住低呼一声，她下意识低头看去，小腿肚上有伤口。</p>
陈深扬几乎立刻来到了她身边，她站着，他半蹲在沙发边，手落在她小腿上，正在查看她的伤口。</p>
路小雨很不适应这种相处，她想闪躲，但陈深扬意外得坚定。</p>
“别动。”他厉声制止她，带着一份难言的威严，路小雨愣住了，一时忘记了反抗。</p>
等她终于回过神来，已经坐回沙发上，任由他为她处理小腿上的伤口了。</p>
她紧咬着下唇，什么声音都不发出来，尽管碘伏擦上去的时候有些疼。</p>
陈深扬抬了一下头，对上她的脸，扫视她紧蹙的眉头，收回视线后低声道：“忍忍。”</p>
路小雨眼睛一热，倒是没哭，却诡异地觉得没那么疼了。</p>
陈深扬是警察，他好似很擅长处理伤口，没多久就帮她处理好了。</p>
小腿上贴了创可贴，路小雨扫了一眼，想把自己的腿收回来。刚才处理伤口的时候，陈深扬把她的腿放到了他膝盖上，处理好伤口后依然保持这个姿势过于暧昧了，她慌慌张张地闪躲，难免让人觉得做贼心虚。</p>
“我走了。”路小雨丢下三个字，急急忙忙要离开。</p>
陈深扬看着她的背影，这次倒是没追上去，但他在她开门走之前说了一句话。</p>
“也许事情没我们想象得那么严重。”</p>
这话没头没尾的，是什么意思？</p>
路小雨恍惚地回眸望去，陈深扬凝视着她冷静道：“也许苏旭东的死的确是个意外，万倩最多只是在和他的婚姻存续期间有过精神出轨，还是单方面的。”说到这，他换了个相对柔和的声音缓缓道，“所以，你不用那么怕她。”</p>
原来还是在安慰她。</p>
路小雨咬了咬唇，没有言语，也没走。</p>
陈深扬安静了一会又道：“我会试着找找当年和苏旭东一起吃饭的客户，看看他到底是为什么突然离席，不要命地往回赶。”</p>
他这是在帮她做事，对他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，占用时间就不说了，还很费脑筋。</p>
他那么忙，那么多事情要做，天气还这么热，他该多辛苦。</p>
于情于理，她似乎都得说一句：“谢谢。”</p>
陈深扬看了她一会，忽然说：“我以为你会拒绝。”</p>
路小雨愣住，对啊，她应该拒绝的，怎么又莫名其妙默许了呢。</p>
不是早就做好打算自己承受一切了吗？</p>
她困惑地皱起眉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，陈深扬也不需要她想出来。</p>
“时间太晚了，我送你回家。”在她千头万绪时，他牵起她的手腕将她带了出去。</p>
夜幕下，灯光熹微，路小雨亦步亦趋地跟着陈深扬，他抓着她的手腕，肌肤的接触让她欲言又止。</p>
她该狠狠拒绝的，她之前都做好决定了，该下定决心的。</p>
可他的手好有力量，他的身影笔直挺拔，他的侧脸英俊坚毅，他身上的气息，他的味道，他的一切一切都让她难以抗拒。</p>
她到底还会是爱他。</p>
做了那么多决定，下了那么多决心，一见到他，全都功亏一篑。</p>
她难受地低着头，在散步归来的路人看来，他们像是一对吵了架的情侣。</p>
陈深扬是这里的老住户，很多邻居都认识他，夏夜里大家喜欢外出散步锻炼，这会儿刚好是返回的时候。有许多人和他打招呼，叫他一声陈警官，就像路小雨那样。</p>
可每个人口中的陈警官，都不像路小雨叫出来的那样让他动容。</p>
他简单地朝人点头示意，并未解释他和路小雨的关系，路小雨在他身边感受到这些，心中越发酸涩，有些负气地甩开了他的手。</p>
若是他刚刚会在路人打趣的视线中应一声，说她是他的女朋友，那她可能真的就妥协了。</p>
放弃自己的所有决定，放弃自己的尊严，开开心心做他的女朋友。</p>
可他什么都没说。</p>
路小雨心里绝望，也不愿和他并肩行走，直接小跑着超过他，也不管他会不会追上来。</p>
说实话，陈深扬有些搞不懂她为什么生气。</p>
是因为被人看见了他牵着她的手腕，觉得被人误会了吗？</p>
是不想和他在人前有任何亲密接触吗？</p>
想到这些，陈深扬眼神暗了暗，他不解释，是觉得没必要解释，他心中的确如路人所猜疑的那样幻想着他们的关系，他要如何解释？</p>
他们那样想，他心中有着难言的激动与餍足，可她好像不希望这样。</p>
如果她不想那就算了吧。</p>
终究是，错过了。</p>
握了握拳，现在大概转身回家比较好，可看看黑漆漆的天空，他到底还是不放心，深吸一口气追了上去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