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直一个人,祖籍么,离京城远得很,不提也罢,何况我自小离家,现如今年二十,仍是孤家寡人一个,已然对不起早故父母,哪儿还有颜面提什么祖籍?”</p>
朱怀古问:“萧师傅就没想过荣归故里?”</p>
“荣归故里?”像是想到什么,萧师傅哈哈大笑起来,止住了道:“又不是考科举,有功名可荣归故里?就凭我这裁缝的手艺,便是在这京城闯出名头,回故里也不过是开一间裁缝铺,能有什么荣光?”</p>
话说得可谓不凄凉。</p>
都说男儿志在四方,父母在子不远游,他是父母不在,想不远游近侍孝顺都没机会,可志,他又无志,这辈子活得糊里糊涂,他连志是长得何等模样都没看清。</p>
朱怀古道:“此言差矣,正所谓行行出状元,考科举得功名是出路,自有艺技在身保得一世衣食尚饱,这何尝不是一条出路。萧师傅如此意沉,是不是心中有何未尝心愿?或对这世间世道有何不满?”</p>
萧师傅摇头:“朱侍从想多了,我萧某一人吃饱全家不愁,何来心愿未尝?何来对世道不满?”</p>
朱怀古浅笑:“确是我想多了,本来查案查得没了头绪,越查越觉得乱得很,今日方漫无目的走了又走,没想倒是两回遇到萧师傅,此方又同萧师傅说了这么些话。对了,我午膳还是在王小哥家用的,王小哥父母还提起过萧师傅,说萧师傅总一个人不成个家,实在是令他们费解得很,也是操心得很。说,这人么,总得成个家的。”</p>
提到王小哥家,萧师傅瞬间闪过一些不自然,转瞬又苦笑道:</p>
“他们的好意,我岂会不知?只是我这般大年纪,家境又贫寒,虽有活计在手,却也难有好姑娘肯嫁与我同我吃苦,再说了,我也不好祸害人家姑娘。”</p>
朱怀古不同意了:“萧师傅这话说的,庄稼汉还得讨得庄稼小娘子,何况萧师傅一表人才,别说萧师傅还有手艺在身,这住有得住,吃有得吃,穿更不必愁,怎么会没有好姑娘愿跟着萧师傅?慢是萧师傅眼界高,或早有意中人了吧。”</p>
“哈哈哈!”萧师傅再次笑了起来,“朱侍从今日是来取笑我的吧!”</p>
“没有没有。”朱怀古抿唇,含笑掏出一物来,她将其放到两人中间的桌面上:“话说此物,是刚从杨员外郎那里取来的,说是自有了它,杨员外郎方有今日这从五品的礼部员外郎,杨员外郎将它暂给了我,说是希望好运也能让我沾一沾,早日破了赵康灵与小真被杀一案!”</p>
那物正是红莲白玉。</p>
萧师傅即便掩饰得很快,一闪即逝,很快撇开眼端茶喝,遮掩了下看到红莲白玉时那刹那眼里复杂的眸色。</p>
但朱怀古自掏出红莲白玉来,等的便是萧师傅看到玉时那瞬间的本能反应,现今看到了,她心沉了沉,眸色渐深。</p>
她道:“这样的吉祥物,萧师傅不看一看?”</p>
萧师傅力持镇定,面上未再流露出不恰当的情绪,却难掩声音微哑:</p>
“没什么好看的,于旁人是吉祥物,会给旁人带来好运,于我,于……有些人,却未必是吉祥物,带来的未必是好运。”</p>
“吉祥物便是给人带来好运的,何况这红莲白玉实在是雕功精堪,翊翊如生,又有杨员外郎这主人实例,怎会未必是好运?”朱怀古拿起红莲白玉于手心里瞧,再往萧师傅那边递了递:“萧师傅,你看,这红莲的颜色实在是喜庆得很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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