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怀古反应过来,唇顿时没了血色。</p>
“没赶你走的意思。”池千望安她心,“你还是待在我身边侍候,不过是没了卖身契而已,同殷朗一样。”</p>
殷朗没卖身契一事,她知道。</p>
她还知道,池老爷自捡了殷朗回池府养,其实是有意将殷朗当义子养的,并非买卖做池家仆从。</p>
但殷朗死活不肯,且还自动立下了卖身契,以殷朗自已同她说的原因,是不想让坊间外人过多揣测他的来历身世,更不想因此让池家因他之故惹上事非麻烦,坚持之下,当时池老爷也就没再勉强。</p>
后来殷朗学艺归来,被池老爷安排到池千望身边做事,原本是想让殷朗在池千望身边学学为官之道,好在日后为殷朗进官场铺下路,怎知殷朗无意仕途,说便是用池家关系安排个官身给他,他也做不好之类的云云。</p>
再后来,殷朗说池千望私底下将他当成兄弟,非是长随一类仆从,并将他幼时坚持立下的卖身契还给他,让他当面撕了,再无主仆之挂,对池千望这位少爷,他很感激。</p>
这份感激,有时候让殷朗对池千望的顺从几近盲目。</p>
但殷朗觉得,此非盲目,而是对池千望为人品行的绝对信任。</p>
且殷朗跟在池千望身边,一不能有官,二不能有势,他只是想报池老爷对他的养育栽培之恩,长随这个身份恰恰好,能让他一辈子跟在池千望身边,替池老爷守着池家独苗,只要池千望平安顺遂,那他便是报了池老爷的大恩了。</p>
自知殷朗与前朝有关,且是前朝遗孤后,她与他的友情瞬间连升了两个台阶,颇为同阵营的坚定袍谊,可谓无话不说,当然止于底线。</p>
底线这东西,她有,殷朗有,池千望有,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有。</p>
谁的底线,谁也不会轻易去触碰,因为那轻易触碰不得。</p>
现今池千望说待意外死亡案一了,他便将她的卖身契还她,朱怀古听着,觉得她这会儿的心情大概跟当时殷朗的心情是一样的,感激二字已无法形容,不问缘由地绝对顺从,非是盲目,而是对池千望品行端正的绝对信任。</p>
池千望并不知道朱怀古心里因他一句话而联想到了许多,他只瞧着她的神色,似乎有些恍惚,随后又坚定无比,想着她大概得消化一下他方将所言,便也没打扰她,任她沉默着,完全陷于她自已的思绪当中。</p>
到了尤府,车夫去扣门,尤府门仆很快去通禀池千望的到来。</p>
不稍会儿尤官正的父亲尤老爷亲自出迎见礼:“不知池大人大驾光临,实在有失远迎!”</p>
客套寒暄实在不宜在此时此刻浪费时间,池千望让尤老爷不必多礼后,连尤家大门都没进,直接就问了尤官正可在。</p>
尤老爷被问得有些懵,观池千望脸色严峻,想着莫非是长子在钦天监惹了什么事儿,闹到大理寺卿亲自上门拿人不成,当下不禁自已吓自已,把脸色都给骇白了:</p>
“大郎这两日请了病假,大夫说大郎的病需得静养,于是两日前便由大郎媳妇陪着去郊外庄子将养去了,不知大人寻我家大郎是否因衙门中事?倘因衙门中事,大郎病了这两日,约摸也不太晓得,钦天监里大郎的差事是交给了陈官正代为处理,不如……”</p>
陈官正是五官正中的冬官正,池千望晓得尤老爷此番话怕是会错了他此行之意,打断道:</p>
“尤老爷误会了,本官来得匆忙,倒是不知尤官正已病了两日,不知尤官正是到的郊外哪个庄子将养?”</p>
一听到尤官正此时不在京城,而是远至京郊庄子将养,他与朱怀古两人的心瞬间都提个老高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