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宛流下的泪水让教书先生动容，这几年来他想来也颇为愧疚，但彼时江大人听命于窦枋，他也只得照做。</p>
“娘娘，”教书先生朝她跪下道，“请娘娘务必将我引荐给皇上，我定能为柳府申冤。”</p>
“你便不怕死么？”</p>
即便是他主动向白启尘坦白了当年之事，他也定当难逃死罪。</p>
“若能报得了仇，我这条命又算得了什么。”</p>
“好。”</p>
阿宛便应了下来，“那好，你在此处再稍作等待，等时机成熟我会再来找你。切记不要让人发现了。”</p>
“谢娘娘！”教书先生朝又朝阿宛一扣首方才起身。</p>
阿宛全程冷着脸，她依旧无法原谅眼前这个临摹父亲字迹的人。</p>
即便白启尘不追究，她也会让这个人死于他的剑下。</p>
与教书先生商议后，阿宛便出了书房，在院子朝着父亲主屋的方向烧香而拜，“父亲，盈儿不孝，时隔近三年才来看你……”</p>
第二日傍晚阿宛便回到了宫中，如今终于弄清当年的事情后，她的心终于稍稍放开。假以时日他定要让窦枋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！</p>
近月来，阿宛察觉到白启尘时常因为窦枋的那些幕僚而头疼，但朝中众臣皆忌惮窦枋的势力，竟无一人敢言。白启尘纵是想罚亦找不到理由。</p>
如今，阿宛决计借一借张翰义之力。</p>
用完晚膳后，阿宛便与琴书一同来到了若昕宫。</p>
“姐姐。”</p>
阿宛笑意盈盈地步入了殿内，她在宫外买了江南最有名的胭脂欲送给张溫灵，是以一回宫便送了过来。</p>
“姐姐这是怎么了？”走近时阿宛才发现张溫灵脸色病态的惨白，当即关切地问道。</p>
“没怎么，许是在山上受了风寒，我歇歇就好了。”</p>
阿宛这才点点头，奉上了胭脂，“这江南的胭脂颜色甚好，如今姐姐正好用得上。”</p>
“妹妹有心了。”张溫灵并未伸手接过，而是让小玉儿替她收下。</p>
今日的张溫灵有些不同于常日，阿宛道她是身子不舒服，坐了不多会便请辞离开。</p>
临行前，阿宛道，“若中丞前来看望姐姐，可否请姐姐转告中丞，我有件事想嘱咐中丞去办。”</p>
“好。”张溫灵点点头，当即应了下来。</p>
第三日，张翰义听闻张溫灵正在病中，便向皇上相请到后宫来看望他。白启尘对张翰义愈发信任，便允了他有与窦枋一样随时到后宫的权利。</p>
今日张溫灵的气色好了些许，坐了不多久，张溫灵便道，“爹爹，如嫔妹妹她想见你，不若您到她宫内走一遭吧。”</p>
“如嫔？好！”</p>
阿宛今日起迟了些，听闻琴书来报便连忙出殿，“中丞来了。”</p>
张翰义在一旁坐下，问道，“娘娘叫下官前来可有何事？”</p>
“琴书，看茶。”吩咐完琴书后，阿宛方缓缓道，“张大人身为中丞后皇上想必极为看重吧，”</p>
“还得感谢如嫔娘娘的大恩！下官时刻铭记肺腑。”</p>
阿宛闻言欣然而笑，没想到当初她无心插柳柳竟成荫。但她此行并非要提醒张翰义记着她的恩情，“皇上如今待你相比窦相如何？”</p>
“窦相乃是皇亲又是右丞，下官哪能与他相比？”</p>
张翰义为官甚是清廉，但却过于自保，譬如窦相与他幕下众僚皆无意去招惹。</p>
阿宛摇了摇头，“本宫却认为皇上如今对窦相已有不满。沧州知府草菅十数人命，却因他是窦相的门徒而并未被告发。你道皇上不知道么？服从于皇命的侍卫早便将此时传报与皇上，而朝堂之上竟无一官员敢名言此事，皇上即便想罚也是不好提起。”</p>
“娘娘你是想下官……”</p>
阿宛点点头，“本宫想中丞大人做那只出头鸟，为皇上解忧。”</p>
“可窦相他……”</p>
“只要中丞大人证据查足，皇上又肯追查此事，窦相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沧州知府为难与你。”</p>
张翰义思索了片刻道，“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，谢谢娘娘提点。”</p>
“本宫希望你日后能多为皇上分忧。”</p>
“是。”</p>
果然，三日后白启尘到了阿宛的宫中，面上是挡不住的好心情。</p>
“皇上，何事这么高兴？”</p>
“朕果真没看错张翰义，他今日当朝弹劾了沧州知府。”</p>
阿宛点点头，“是啊，有些官员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。”</p>
白启尘点点头，“希望这次能给窦相一些警告吧。”那窦枋毕竟是他的舅父，朝中又人脉遍布。今日若不是张翰义提出，弹劾沧州知府，他也不好公然和窦枋撕破脸。</p>
果然在阿宛的提点之下，张翰义开始网罗窦枋幕僚犯下的种种罪证，个把月的时间便扳倒了依附于窦枋的三位朝臣。</p>
眼下的朝堂上，张翰义成了朝臣们争相依附的对象，但却皆被他婉言拒绝，白启尘闻之更是重用起张翰义来。</p>
夏语嫣病逝已经是过去将近半年，宫中皇后一位仍还空缺着。窦枋知道窦乐茵在宫中并无甚指望，便欲重新提拔孟繁奕，以希冀她坐上后位后能多为他进些美言。</p>
而在当朝，白启尘便驳回了窦枋立孟繁奕为后的请求，“孟贵妃有过失德的行为，不宜坐此位置。”</p>
“皇上，”窦枋慌忙跪下，“向来皇后娘娘亡故便由贵妃继之，如今后宫中数贵妃娘娘品级最高。更何况人非圣贤孰能无过，还望皇上三思啊。”</p>
“张中丞你认为呢？”</p>
白启尘将问题抛与了张翰义，不待张翰义回答，白启贤便出列道，“皇兄，如嫔娘娘向来办事妥当，更何况此前春猎之时又救了皇兄一命。臣弟认为这后位如嫔娘娘当之无愧。”</p>
白启尘闻言点点头，他原是想将后位留与叶筱缨，但如今他竟更倾向于阿宛。</p>
“北辰王！”窦枋下首的官员道，“恕下官直言，如嫔娘娘乃是宫女出身，嫔位已是恩泽，又如何能当得起后位！贵妃娘娘是右丞的义女，出身当是配得上皇位。”</p>
“既是入宫服侍皇上便都是皇上的妃嫔，又何必分得那些身份贵贱。”白启贤道。</p>
此时张翰义适时出列，“皇上若担忧如嫔娘娘身份不及后位，微臣愿意将如嫔娘娘收为义女。”</p>
“中丞你——”窦枋与张翰义左右而立，此时怒视他，欲发作却碍于白启尘在场。</p>
“好，”白启尘欣然应道，“在宫中康嫔与如嫔本就情同姐妹，如此甚好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