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中上下因捉拿贼人人声鼎沸,但却无人敢打扰到德粹宫。阿宛回到德粹宫的时候,琴书正坐在殿外打着小盹儿。</p>
“琴书,娘娘可曾起夜?”阿宛轻轻摇醒了她。</p>
琴书迷迷糊糊睁开眼,见来者是阿宛连忙道:“不曾。”</p>
德粹宫的宫人们皆对阿宛恭敬有加,是以琴书并不敢询问阿宛去了何方。</p>
阿宛点点头,“今夜辛苦你了,你去睡下吧。”</p>
“是。”</p>
一晚未睡的阿宛并无睡意,能见到多年未见的师兄,她心里仍不住地激动,只是又隐隐为他的安危担忧。</p>
她将带血的衣裙褪下,收在了床底,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后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。</p>
过了须臾,阿宛便听见夏语嫣起身的声音,便掀帘而入,“娘娘可要梳洗了?”</p>
“好。”</p>
夏语嫣梳洗完毕张溫灵便前来请安,通过张溫灵她才得知白启尘被刺的消息。</p>
当即焦急地问道:“皇上伤得可重?”</p>
“臣妾不知,臣妾昨夜前去探视的时候,贵妃娘娘和窦贵人皆先到了御书房,臣妾未能近前。”</p>
“本宫要去看看皇上,妹妹可还随本宫一起?”</p>
“好啊。”张溫灵柔柔地点点头。</p>
两人正打算去御书房看看白启尘,殿外却传来周迁通报的消息:“皇上驾到——”</p>
“快,快接驾!”</p>
白启尘刚至殿外夏语嫣便迎了上去,黄袍加身的他并未见着任何伤口,但夏语嫣仍放心不下,“臣妾听闻昨夜宫内闹刺客,可有伤着皇上?”</p>
从白启尘踏入德粹宫的那一刻,阿宛便一直打量着白启尘,袁晔说昨夜刺中了他的肩胛……而白启尘的右肩确实因为敷了药显得比左肩要肿,不过他的面色倒也不算苍白。</p>
“只是小伤,无妨。”</p>
“皇上日后可千万要小心!”听闻刺客尚未抓到,可能就躲在宫内的某个角落,夏语嫣仍旧放心不下。</p>
“愿皇上早日康复。”张溫灵朝白启尘盈盈福身,白启尘这才注意到她,“康嫔有心了。”</p>
因受了伤的缘故,白启尘便罢了今日的早朝,但无人之际他的心总是静不下来——</p>
昨日袁晔的剑一出鞘他便认出了他,从袁晔出现的那一刻起,那个他强迫自己不愿想起的人也不断在脑海里浮现。</p>
他想找人说说话,却不想在孟繁奕面前提起柳芙盈,于是便走到了德粹宫。</p>
只是有些话他亦不会向夏语嫣提起。</p>
见一旁摆着夏语嫣的刺绣,白启尘第一次将它拿起,半成的小肚兜煞是可爱,“绣这个很困难吧?”</p>
更何况她还是从未拿过针线的公主!</p>
夏语嫣笑着点点头,“一开始确实经常被针扎到手,熟练了便好。”</p>
“阿宛不会绣吗?”白启尘忽然看向一旁的阿宛,“为何不让她帮你?”</p>
“当然是臣妾亲自做才有成就感,”夏语嫣柔柔地抚向自己已十分显怀的小腹,“还有三个多月,三个多月后臣妾便能见到他了。”</p>
看着夏语嫣,白启尘恍惚回到了柳芙盈还在的时候,当时的她为他拿起针线时也是扎得满手是伤,而她却仍旧甘之如饴。</p>
“朕也同你一样期待。”白启尘一双大掌抱住了夏语嫣的手,练武时起的薄茧在她手上摩挲着。</p>
无论同谁在一起,温柔似水的张溫灵永远都是被忽略的那一个。如今见他们谈起夏语嫣腹中的孩儿,宫内一片欢喜,只有她黯然神伤,想起前不久流失的那个孩子。</p>
“皇上、娘娘,臣妾该回宫喝药了。”</p>
自小产后她便一直按着张太医的药方调理身子,这也是她离开德粹宫的借口。</p>
“身子可有好全?”</p>
“快好了,谢皇上关心。”</p>
“嗯,晚间朕到你宫中去。”</p>
“是。”</p>
张溫灵离去后,白启尘与夏语嫣又聊了些琐碎小事,“咳咳咳——”一片温馨的氛围被骤然起的咳嗽声打破,夏语嫣一手轻轻地顺着白启尘的背部,“皇上身子还未好全吗?”</p>
“偶有咳嗽,无甚大碍。”白启尘宽慰道。</p>
看来如今孟繁奕还未让白启尘知道他中毒的事情,不知黄林找到秦先生了没——</p>
“皇上留下来用早膳吧。”</p>
夏语嫣此言一出,阿宛便道:“奴婢前去传膳。”</p>
白启尘在德粹宫待到日渐西沉才去往若昕宫,入夜后阿宛照旧吩咐琴书服侍夏语嫣,自己带上一天的食物来到了碎月轩。</p>
刚一推开殿门,凌厉的掌风便迎面而至,阿宛连忙将身形闪向一边,“师兄,是我——”</p>
袁晔这才卸下全身的防备,昨日失血过多,又加上一天未曾进食,此时他的唇色已是惨白。</p>
见着袁晔憔悴的模样,愧疚涌上了阿宛的心头,师兄陷入此番境地也是因为她——</p>
“对不起师兄,今日午时我走不开,只能等夜里才来看你了。”阿宛将今日晚间夏语嫣吃剩的糕点也悉数包了过来,“我多带了些糕点,明日午时若我无法前来,师兄便将就着吃吧。”</p>
“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办法,明日我想办法杀出宫去。”</p>
“师兄切勿着急,经昨夜一事,后宫内便加强了把守,你如今又负伤在身不宜硬闯。”阿宛掏出了今日想尽办法从太医院讨来的金创药,“昨日匆忙,随意为师兄包扎了下,现在芙儿为师兄擦上金创药吧。”</p>
掀开袁晔的衣襟,昨日的伤口尚未结痂,甚至还有些化脓。撒好金创粉,为袁晔将衣服套上后,阿宛强硬道:“师兄如今的伤口至少还需将息七八日,切不可轻举妄动!”</p>
“好,”袁晔点点头应了下来,希冀地看着阿宛,“届时你同我一起离开皇宫吧!”</p>
阿宛缓缓摇了摇头,“我如今身负血仇,况且我若就此离开,是陷皇后娘娘于不义之地。”</p>
“那我便替你杀了那狗皇帝再与你一同离宫!”</p>
“仇我会自己报,芙儿想看师兄安全离宫。离宫后师兄可有想好去处?不若回孤雁山接任掌门之位……”</p>
“掌门之位我是真不想当。”</p>
江湖门派之间的尔虞我诈一点都不亚于朝堂,而他身为孤雁山少主,也已看得厌倦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