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b轰轰的上杉义景在伏见城大发厥词，之后又贪功冒进，在富之森被围。</p>
她犯错的直接后果就是高坂昌信战死，上杉武田两家派来的精锐姬武士损失惨重。</p>
要是在一般武家集团，这么大的损失足以掀翻继承人的地位，但在义银看来，这点损失反而不是坏事。</p>
上杉义景骨子里充满了穿越者的骄傲，日常虽然没有表现出来，但她看待这个时代的姬武士，其实是俯视轻视的角度。</p>
这样不好。</p>
在义银看来，每个时代的精英都不傻，现代人并不比古代人聪明多少，双方没有智力差距，所谓的古人愚昧其实是信息差。</p>
上杉义景这次吃了大亏，如果能够痛定思痛，反省自己的傲慢，反而是好事。</p>
晚吃亏不如早吃亏，年纪轻的时候跌跟头还能爬起来，年纪大了再摔倒就未必有机会再来了。</p>
十一岁的上杉义景虽然有着成熟的穿越者灵魂，但在武家社会眼中，她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，她的错误还可以理解。</p>
以义银的威信与斯波神权的实力，自然足以抹平这一次的负面影响，甚至可以坏事变好事，通过惨重的损失，让麾下武家同仇敌忾。</p>
更重要的是，通过这场惨败，上杉义景与武田义信之间建立起了铁与血的情义，远比同父异母的姐妹之情更深。</p>
武田众为了上杉义景断后而死战到底，上杉众为了夺回高坂昌信的遗体而损失惨重。</p>
武田与上杉这两个曾经水火不容的强大武家集团，通过这一场双方继承人参与的血战，建立起了前所未有的互信。</p>
乱世中，信任比金子更珍贵。</p>
双方的互信有利于上杉义景未来的统治，也保证了武田义信的未来地位。</p>
站在义银的角度，这就是此战最大的收获。</p>
在义银看来，损失一些精锐无伤大雅，现在的斯波家实力雄厚，麾下多的是敢死之士，死得起人。</p>
但神裔子嗣的团结共心却是千金难买，极为难得。</p>
义银决定提前上洛，一方面是要稳住鸟羽伏见防线的人心，将前田利家，前田利益，尼子幸盛的军势带往前线，立即就能稳住人心。</p>
比起战局，义银更担心此战伤及上杉义景的信心，这个女儿兼穿越者同伴，是延续他政治路线的最佳继承人。</p>
如果这一战打碎了上杉义景的信心，让她变得不再朝气蓬勃，变得缺乏自信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。</p>
———</p>
鸟羽离宫。</p>
秋风萧瑟，落叶归根，上杉义景站在庭院形单影孤，很是寂寞。</p>
她的目光飘忽看着前方，忽然身上一重，一袭厚衣已披上肩头。</p>
义银出现在她身侧，柔声道。</p>
“秋寒重露，小心别感冒了。”</p>
上杉义景莫名看向义银，眼神涣散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，她竟然下意识伸手去摸义银的脸颊，轻声问道。</p>
“这张脸是不是永远不会老？”</p>
义银皱起眉头，伸手打掉她的小爪子，轻斥道。</p>
“没大没小，我是你爹。”</p>
上杉义景揉着被拍开的小手，黯然一笑。</p>
“是呀，你是我这辈子的爹，我给我爹丢脸了，我给你丢人了。”</p>
义银不明白上杉义景的心情，上杉义景是那么憧憬他，想要向他证明自己可以，但却因为急于求成反而搞砸了。</p>
一个年轻的穿越者，第一次踏上战场，就被古人好好教育一番，这种挫败感让上杉义景又羞又怒，无颜面对自己憧憬的穿越者前辈。</p>
义银哪里知道上杉义景面对自己的复杂情感，他只是出于一个父亲的角度，宽容得看待上杉义景，鼓励她重新再来。</p>
他摸了摸上杉义景的头发，上杉义景嫌弃得甩开头，低声道。</p>
“我不是小孩子，虽然我的外表只有十一岁，但我和你一样是个成年人，别像对小孩子那样安慰我。”</p>
看着赌气的上杉义景，义银哑然失笑，也不知道自己触到了上杉义景哪个敏感点，他转移话题道。</p>
“听说你在伏见城处置了一个出言不逊的武家？是哪家的姬武士？”</p>
上杉义景不知道义银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，但还是回答道。</p>
“那人苗字朽木，应该是近江国高岛郡朽木家的援军大将，我已经让她切腹谢罪，事后就没再理会。”</p>
义银摇摇头，说道。</p>
“你是斯波少主，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质疑你，就是犯上之罪。</p>
回头我让柳生宗矩的暗行御史去查一查，看看朽木家有哪些不法行为，判一个全族流放奥羽边陲。”</p>
上杉义景一愣。</p>
“我只是顺手拿她立威，她都切腹谢罪了，不至于祸及全族吧？”</p>
义银淡然道。</p>
“本来是不至于，但现在至于了。”</p>
上杉义景心情沉重，她明白义银的意思。</p>
如果上杉义景这次出战打赢了，那么朽木对她的质疑就成了笑话，朽木切腹谢罪之后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。</p>
但就因为上杉义景此战失利，义银必须压住外界的闲言闲语，表示对这个继承人的信任没有动摇。</p>
那么，朽木曾经质疑上杉义景的罪过就被放大了。</p>
义银必须加重对朽木全族的处置，先发制人堵住外人的嘴，让她们不敢再瞎bb。</p>
上杉义景郁闷道。</p>
“可她已经切腹谢罪了，按照武家传统，这件事已经结束了。</p>
您为了我再去加重处罚朽木全族，只怕适得其反。”</p>
义银笑了笑，说道。</p>
“你说的很对，朽木切腹，她的事是已经结束了。</p>
所以流放朽木全族，是因为她们犯下了其他不法之事。</p>
武家不是善男信女，每个家族总会有些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人和事，想要抓点小辫子可太容易了。”</p>
上杉义景哑然失笑。</p>
“这就是权力吗？你真是为所欲为的上位者呀，父亲大人。”</p>
义银认真点头道。</p>
“不错，这就是权力，我用我的权力保护我的女儿，谁敢多嘴，我就杀她全家。”</p>
上杉义景无奈一笑，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，叹道。</p>
“我不知道。。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值得您这么大费周章。</p>
我曾经以为您很容易。。我以为打赢她们很简单。。现在，我才知道您这些年是有多么不容易。。</p>
打胜仗真的好难。</p>
我这些天都睡不好，一闭上眼睛，那些为我而死的姬武士就浮现在我脑海中。</p>
她们都是精英，她们曾经那么年轻，充满活力，才华横溢，她们的未来充满希望，是父母夫女的骄傲，是被拿来标榜的别人家孩子。</p>
可现在，她们都死了，因为我的愚蠢，我的错误，死在了一场毫无意义的败仗里。</p>
我曾经以为我是穿越者，我就应该比这些古代岛国人强，但现实却在打我的脸，告诉我，我很蠢。</p>
我的命是八九百精英姬武士拼命救回来的，我不知道她们这样做值不值得，会不会后悔。</p>
我感到很迷茫。”</p>
义银笑了起来，他很高兴看到上杉义景变得成熟了，如果死几百几千姬武士就能让自己的后继者变得成熟，那这场败战的确有意义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