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眼睛很漂亮，黑白澄明，眼尾微微上扬，还带着几分倔强。</p>

“妈，我去相亲了，但是没成功，不能怪我。”</p>

苗银花看着这样发倔的闺女，抬手就打了过去，一边打一边哭。</p>

“你是不是傻子？傻子？你知道这次机会没抓住，代表着什么吗？”</p>

陈美娜不躲不避，她梗着脖子，脊背挺直，眼神清亮，“我知道。”</p>

她知道，她也可以舌灿莲花，但是她不想。</p>

不想将那些心机和手段，用在她最亲的人身上。</p>

“知道你还？”苗银花气的发抖，“你告诉我，你现在还有什么路可以走？”</p>

和冯厂长相亲这条路，是她在无数条荆棘路里面挑选的一条，荆棘最少的。</p>

可是，被女儿放弃了。</p>

“有。”陈美娜说，“下乡，我还可以下乡。”</p>

她强调道。</p>

骤然听到下乡这两个字。</p>

苗银花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一样，那么刚强的一个人，瘫坐在地上，捂着脸昂昂的哭。</p>

“你是要我的命啊。”</p>

“陈美娜。”</p>

陈家其他人，都在旁边无措地看着，就连大嫂王淑兰，这会都失了声。</p>

“美娜，你太鲁莽了，你知道下乡意味着什么吗？”</p>

她虽然以前和小姑子不和，但是这几天相处下来，觉得小姑子变了不少，觉得她人还不错。</p>

这样的一个情况，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陈美娜去跳火坑。</p>

陈美娜，“我知道。”</p>

她声音轻而坚定，“妈，大嫂，大哥，二哥，三哥，我留在大院是祸害，是全家的祸害。”</p>

“我走了，你们才能轻松下来。”</p>

全家最大的困境是因为她，她的存在，给全家带来了麻烦。</p>

她知道的，她知道自己早晚都会离开这里。</p>

去了海岛，不止家里的困境没了，她也能过上好日子。</p>

甚至，还能因此，让她妈也过上好日子。</p>

只是，这话不能说，也没法说。</p>

苗银花听到这话，昂的一声，哭的更厉害了，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，“都怪妈，是妈没本事，护不住你。”</p>

“我的美娜啊，你命苦啊，投到我肚子里面。”</p>

陈美娜摇头，她去抱着苗银花，搀扶着她起来，“不苦，给您当女儿，才是我最幸运的事情。”</p>

“妈，你别哭了，我下乡当知青是好事。”</p>

她把道理掰开了，揉碎了和苗银花说。</p>

“我在城里没工作，吃饭全靠家里人养，说白了就是个拖累——”</p>

苗银花刚要开口，却被陈美娜给打断了。</p>

“我知道您会说我不是，但是，事实是我靠爸养，靠大哥二哥三哥养，甚至还靠大嫂养。”</p>

这下，大家都跟着沉默了下去。</p>

“城里的粮食供应的紧张，多一口人就多一张嘴，与其这样还不如去乡下搏一搏，说不定还能混上一口肉吃。”</p>

苗银花眼眶发红，“你吃我那份粮食。“</p>

她女儿不靠他们养。</p>

陈美娜扶着苗银花坐到了炕上，“然后呢，我在看着妈你饿肚子吗？”</p>

她尝过饿肚子的滋味，每天都是抓心挠肺，太难受了。</p>

她也看到过，苗银花把自己的那口饭，省下来给她吃，自己肚子。</p>

她不要过这样的日子。</p>

她要去海岛啊，她要去吃香的喝辣的，吃大龙虾大螃蟹吃石斑鱼，吃到肚皮撑！</p>

“而且，妈——”</p>

“不止是为了那一口粮。”</p>

陈美娜垂眼，“我今天相亲的时候，遇到了薛东来，他和我说，他在准备三转一响了。”</p>

这话一落，屋内顿时安静了下去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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