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说不知道怎么说?”
元藜听到刘才的话,顿时火冒三丈。
“要不是你那八杆子打不着的兄长,我爹会来学宫?”
“不是,就因为你爹要过来和你来一场父子局,你就觉得是我害了你?”
刘才有些哭笑不得的反问。
你们郦家的家风到底是有刚啊!
让你怕成这样?
所谓旁观者清。
大秦学宫要开启下一次论战之事,刘才也十分清楚。
甚至,刘肥派人联系孔鮒与鲍令白的就是刘才。
不过,在他看来,此事对元藜来说,可是大好事。
上一次论战,元藜在大秦学宫名声大噪,几乎成了明星学子。
普通百姓谈起大秦学宫,鲜有不知道元藜其人的。
这次关于新旧观念冲突的论战,元藜更是天然就处在事件中心。
只要这次论战传播出去,元藜的知名度肯定会更高一层。
千里求学为的是什么?
不就是为了名声,为了给父母长脸么!
别人苦读一辈子书,还得靠遇到机遇,才能够一炮而响,成为闻名天下的学派大佬。
大多数人做到这一步的时候,头发胡子都白了。
你元藜才弱冠之龄,就名传天下,还有啥不满意的?
而且,之前你不是很享受这种状态么?
君子成人之美,我都如此为你着想了,为了推动此事四处奔走。
你不领情也就罢了,反而当众诋毁于我?
元藜,非人哉!
两人都是辩才极佳,就此事当众争论起来。
但谁都清楚,今日他们就算争出个对错输赢来,也没有丝毫卵用。
因为,元鼎就要到了。
关中火车站,元鼎在刘肥的陪同下,走下火车。
来到站台上,元鼎扭头看了一眼停在自己身后,还呜呜冒着白色浓烟的钢铁巨物。
元鼎神色有些复杂。
刘肥带他坐火车的时候,他心里其实是极其不屑的。
其实,他也知道,如今刘肥的策略就是以退为进。
名义上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,实际上还不是想要千方百计地说服自己吗?
元鼎心里跟明镜一样。
不过,他没有拆穿刘肥的谎话。
他之所以答应刘肥前往关中,其实并不是因为刘肥的提议打动了他。
主要是,他自己想去大秦学宫看一看。
元鼎就元藜一个儿子。
虽然是老来得子,但与别人家不同,他对儿子的态度一向都极为严厉。
因此,父子俩的关系极为紧张。
但是,天下的父母,又有哪一个不爱自己的子女呢?
元鼎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。
在以往,他这个年纪去世,都可以称得上是喜丧。
之前缺衣少食,战争频繁的时候,一个成年男丁能够活到五十岁而无病无灾,就已经算是高寿了。
元鼎生怕自己哪天一觉睡过去,就再也醒不过来。
但是,自从儿子离开高阳前往关中求学,到现在将近两年的时间,元鼎便再也没见过他。
平时两人书信来往频繁,但基本上都在争论。
父子俩的性格都极其刚硬,谁都不愿意低头。
元藜因为入了科学院,所以不想回家见父亲。
而元鼎虽然想见儿子,但是嘴上却不肯服软。
这次刘肥提出来去大秦学宫与儿子当面辩论,正好给了元鼎一个台阶下。
不过,在元鼎心中,见儿子是一回事。
但是,想要让他改变自己的看法,没门。
元鼎出身低贱,自小贫寒。
他小时候为了求生,曾经拜入一个匠人门下。
但是那个匠人却将他当奴仆使唤,平素只给一些馊掉的剩菜剩饭。
如果只是如此,那也就罢了。
但对方平素偷工减料,偷懒耍滑的性格,却给元鼎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。
当初有人许以重金,让那个匠人制剑。
那匠人在铸剑过程之中,想要参照干将、莫邪的办法,以活人祭炼。
而被他选中的,就是元鼎。
虽然在最后的关头,元鼎亲手将其杀死,逃得一条性命。
但是,此事却在元鼎心中留下了极深的阴影。
因此,元鼎始终认为,匠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无论是当初公输班的厌胜之术,还是血炼之术,都是异端邪说。
至于他们引以为傲的手艺,在元鼎眼中,其实根本没什么了不起。
有脑子就行的事情,有什么值得炫耀的?
过去匠人们那低贱的地位,不是没有理由的。
所以,赵昆登基之后,大肆启用匠人,搞什么科学院,就让元鼎极为不满。
因为年幼时期的经历,让元鼎极其反感匠人。
他认为匠人根本不配获得高位,让他们参与到国朝大事之中,那便是妖魔丛生的大事!
尽管这些年来,科学院产出的新奇之物层出不穷。
但元鼎从来不屑于去主动了解。
他家中所用之物,大多都保留着过去的习惯。
他本人平素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最多不过是去自己买的田地里去走走。
报纸元鼎也读,但每当看到上面宣扬科学院造物的时候,他都是嗤之以鼻。
要么认为言过其实,要么认为不过如此。
火车此物,据说不用牛马便能够自行运动。
这在元鼎眼中,几乎就是天方夜谭。
这与拽着自己的头发,把自己拉到空中有何异?
歪理邪说!
但这次乘坐火车,却几乎让元鼎三观尽毁!
火车车身庞大,足有二十丈长。
据刘肥介绍,一截四丈长的车厢,足有千斤载量。
光是在心中粗略估算一下,就让元鼎咂舌不已。
更难能可贵的是,火车开动之后,元鼎觉得异常平稳。
这种行驶的舒适度,是他之前在任何马车上都没有感受过的。
在华夏之地,人过五十便很少出门。
就是怕路途遥远,稍有不慎就会死在异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