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二十六日，李密兵抵陈留。</p>
不过，迎接他的除了陈留上下官员之外，还有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消息：开封，被攻陷了！</p>
不仅仅是开封，还有尉氏和新郑，也相继失守……</p>
“何人攻取开封？”</p>
李密下意识的联想到李言庆。</p>
事实上，开封失守，似乎除了李言庆之外，再也没有其他人选。王世充远在东都，要想夺取开封，需先取偃师，后取荥阳。或者跨邙岭，夺取阳城县、新郑县和尉氏县，而后才能兵临开封城下。</p>
这显然不太可能！</p>
且不说隆冬时间，邙岭大雪封山，跨邙岭出击，危险巨大。</p>
即便是能跨邙岭出击，王世充也要必须要提防李言庆，以免被言庆抄了他的后路，断了他的粮道。若是如此，倒还不如直接攻取荥阳郡来的实在。可问题在于，王世充有这个本事吗？</p>
不是王世充，那就只有李言庆。</p>
但李言庆现在，似乎还在汲郡，和窦建德交锋吧。</p>
“李言庆如今何在？”</p>
“密公，据细作回报，李言庆如今似乎还在汲郡。”</p>
“确实？”</p>
“前两天从汲郡传来的消息，说有人看见李言庆亲自登车指挥，攻占了尧城，逼临永济渠畔，迫使侯君集不得不放弃攻击内黄，撤至繁水一线扎营。”</p>
前两天……</p>
开封是在八天前被攻陷，李言庆还在汲郡。</p>
从汲郡到开封，需渡过河水。黄河虽然冰封，但这连天大雪，李言庆想要从汲郡赶奔开封，显然不太可能。因为从汲郡到开封，直线距离上，沿途属于瓦岗军的控制范围。李言庆要想到开封，必须走河内，绕虎牢才能抵达。如此一来，没有个七八日，根本不可能赶到开封。</p>
李密心里的一块大石，顿时放回了肚子里。</p>
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，李言庆就好像成了李密的梦靥。别看李密平日里信誓旦旦，似乎谁也不怕，可真让他对付李言庆的时候，他又会提心吊胆。毕竟，在和言庆的交锋中，李密并未占到过任何实质性的便宜。反倒是损兵折将，甚至还要割让城镇，以换取和李言庆相安无事。</p>
如今，李言庆不在开封！</p>
“那是何人，攻陷开封？”</p>
“密公，攻陷开封者，乃荥泽鹰扬郎将辛文礼。”</p>
“辛文礼？”</p>
“正是此人……他夺取开封之后，立刻以虎符调出尉氏县的兵马，结果管城鹰扬郎将郑为善乘机夺取了尉氏县。河南讨捕大使麾下骠骑将崔万里，在途中伏击尉氏县兵马，令尉氏县援兵全军覆没。随后郑潘崔卢四家先后游说新郑守将李育德，说降李育德献出新郑投降。”</p>
“也就是说，此次对开封之战，是郑潘崔卢四家所为？”</p>
李密感到疑惑。</p>
他和荥阳世胄也一直暗通曲款，通过不为人知的方式相互联络。</p>
哪怕是郑孝清被杀，也未影响到他和荥阳四家的关系。对世胄而言，不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，是他们的生存之道。哪怕会因此而出现自相残杀的局面，只要有利于家族利益，他们也会心甘情愿。只是这次四家突然发难，令李密措手不及，不清楚这其中的玄机。</p>
“无畏公，你怎么看？”</p>
苏威白眉一蹙，苦笑道：“老朽对荥阳郡的情况，早已生疏。</p>
郑潘崔卢四家目前是怎样的一个状况，我也仅仅是知晓一个大概。不过既然他们行动，那定是有所图谋。密公意欲攻取东都，那开封就是必经之路。只是这辛文礼，绝不可等闲视之。”</p>
李密闻听，放声大笑。</p>
“若辛文礼的叔父辛世雄，孤也许会有些忌惮。</p>
不过这个辛文礼……嘿嘿，不是孤小觑了此人。孤若取辛文礼首级，就如同是探囊取物。”</p>
也许长时间称孤道寡，李密已经成了习惯。</p>
虽然在某些时候，他会注意克制自己的这个口头禅，然则一旦得意起来，就有些忘乎所以。</p>
却不知，苏威白眉一蹙。</p>
在心里叹道：这样沉不住气，焉能成就大事？</p>
原本还想着辅佐一下李密，可现在看来，却是个成不得气候的家伙……听说，夔好像是在李言庆手下效力，而且颇受重用。那李言庆少而成名，才学非凡，只可惜年纪小了一点。若不然，倒也是个能够遮风挡雨的靠山。</p>
想到这里，苏威不动声色。</p>
“那密公之意……”</p>
李密冷笑道：“立刻点起兵马，命蔡建德为先锋，李厚德为左统军，王要汉为右统军，杀奔开封。我要在三天之内，复夺开封城。只要拿下了开封，郑潘崔卢四家自会与我联系，那尉氏和新郑，则唾手可得……再说了，我命三郎出镇浚仪，辛文礼想要全身而退，势必登天还难。”</p>
苏威笑了笑，“如此，老朽恭祝密公旗开得胜，马到功成。”</p>
这句话，其实也表现出了苏威的心思。从现在开始，我要效那徐庶身在曹营心在汉，不献一策。</p>
只可惜，李密这时候正得意洋洋，那里会在意苏威话中含义。</p>
他只当苏威这是正常的恭维话，仰头放声大笑。这心里却已在思考：能否趁机，夺取荥阳？</p>
这机会可是太难得了！</p>
李言庆不在荥阳郡，也就等于少了一个心腹之患。</p>
从前，言庆在荥阳郡的时候，就好像握紧了的拳头。哪怕是轻微的试探，都会遭遇迎头痛击。</p>
而今李言庆不在荥阳，荥阳郡好像有些乱了。</p>
郑潘崔卢，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算盘。这若在从前，断然不可能发生！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