窦轨一身戎装,威风凛凛。</p>
看到郑言庆的时候,他也非常高兴。在内心里,窦轨对言庆万分感激。当日若非言庆的一席话点醒了他,只怕他和儿子到现在,也还是彼此关怀,但又彼此伤害。以前,窦轨怒窦奉节不争。但是当他把奉节带到了身边以后,每日看着奉节的成长,竟生不出半点不满之意。</p>
其实,奉节只是需要父爱!</p>
以前,出门在外,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时,就会想到奉节。</p>
可每每见到奉节的时候,总觉得奉节比不得别人家的孩子。但现在,窦奉节跟着他,窦轨再也不觉得,他比别人家的孩子差。至于郑言庆……那绝对是个妖孽,绝不可以等而论之。</p>
“贤侄,你怎么在这里?”</p>
窦轨惊喜地起身迎上前去,却让帐中的亲兵们,目瞪口呆。</p>
几曾何时,窦郡尉会以这样的态度来迎接别人?即便是蜀军都尉段钟葵上门,窦轨也不假以颜色。</p>
平日里在盘石,那更是一脸严肃模样。</p>
偶尔会对窦奉节表露几个笑脸,可似这般热情的迎接客人,却很少见到。</p>
记得上一次窦奉节起身相迎,还是隆山郡太守,上柱国鱼俱罗登门的时候。可那是柱国大将军啊!</p>
而且来的这个少年,文文静静,秀气的像个女孩子。</p>
居然,还是当朝八尉之一的云骑尉!</p>
亲兵们久在岷蜀,对郑言庆并不是非常了解。</p>
窦轨拉着言庆的手,对亲随们说道:“休要一副吃惊的模样,言庆不比常人。你们前些日子唱的那首《蜀道难》,就是出自他的手笔。嘿嘿,大名鼎鼎的鹅公子,半缘君就是他了。”</p>
大帐中的亲随们,恍然大悟。</p>
若说鹅公子、半缘君之名,他们当然听说过。</p>
从一开始的曲项向天歌,到后来的地崩山摧壮士死,半缘君所做诗词,那可是首首经典,令他们佩服不已。岷蜀之地,自古便是出名士风流的地方。所以对言庆,也变得极为客气。</p>
郑言庆落座之后,把他在荣乐城居住一年的事情,又说了一遍。</p>
窦轨又是好一阵子的数落,说的言庆连连道歉。</p>
而后,窦轨命人奉上了茶水,颇有些得意的说:“我以前还不知道,奉节竟能点得一手好茶。来来来,这是今年刚采摘下来的蒙顶石花,尝尝我家奉节的手艺如何。”</p>
窦奉节的脸,顿时通红。</p>
他学点茶、煎茶,还是师出郑言庆,老爹这一番夸赞,岂不是有点班门弄斧吗?</p>
郑言庆却浑不在意,端起青瓷茶盏,吹散舒卷的茶叶,泯了一口之后,忍不住大声赞道:“旧普最承蒙定为,露芽云液胜醍醐,好茶,果然是好茶。”</p>
这蒙山茶,自唐以后,便久负盛名,有仙茶、贡茶之说。</p>
不过言庆前世喝到的蒙顶茶,大都不在正宗,或者说喝不到正宗。那似这个时代,所喝的,所品的,全都是最自然,最纯正的味道。蒙山茶品种很多,但最为著名的就是甘露、黄芽、石花、万春银叶和玉叶长春五种。而五种名茶里,又以石花为上品,最具滋味。</p>
言庆脱口成诗,让窦轨一怔。</p>
他旋即反应过来,连忙招呼窦奉节说:“奉节,快把这句诗词记下来,等回头让言庆留字。</p>
老段这次可算是得了便宜,二两石花,却得鹅公子赋诗半阙,他家的石花,想不出名都难喽。”</p>
原来,这石花是窦轨一位好友所赠。</p>
名叫段蔚,说起来和蜀郡都尉段钟葵还是本家兄弟。</p>
郑言庆愕然看着窦轨,不禁哭笑不得。随口戏言,居然……不过看得出来,窦轨比几年前在洛阳见到的时候,要开朗许多。</p>
两人寒暄片刻,郑言庆把话带入正题。</p>
“叔父,我此来是想打听一下,朝廷为何要修荣乐仓呢?”</p>
窦轨犹豫了一下,摆手示意窦奉节在帐外巡逻。</p>
“若是别人问我,我至少要问他一个窥探军机之罪。不过言庆你不是外人,既然你问了,老叔也不瞒你。荣乐仓是为军事所建,这里是渡河以北的最后一个集镇,加之连通隆山和蜀郡两地,从蜀郡送来的物资,必须要经过荣乐城进行中转停留,故而才建了这座荣乐仓。”</p>
这荣乐仓的来头,果然不简单!</p>
郑言庆眉头一蹙,心下不由得思忖起来。</p>
渡河以南,那就是越嶲郡所在。准确的说,那边还只是一个蛮荒,偌大土地,仅七县二镇,人口不足十万。而且其中大部分,都是蛮人为主,汉人并不算多。虽说越嶲郡在隋朝之下,但由于地理位置比较偏僻,所以朝廷对越嶲郡的控制力,远不如蜀郡乃至隆山眉山郡这般强大。</p>
在此建立荣乐仓,莫非是……</p>
言庆突然抬起头来,轻声道:“叔父,侄儿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。”</p>
“这里只有你我,我能回答就回答,不能回答,贤侄勿怪。”</p>
“越嶲,可是出了乱子?”</p>
窦轨的脸色一变,怔怔看着言庆,而后苦笑一声,“叔祖曾对我说,半缘君乃当世鬼才,可举一反三。我原本还不相信,但现在……”</p>
虽然没有亲口承认,但窦轨的言语,无疑是表明了,郑言庆刚才说的没错。</p>
越嶲郡蛮人作乱;朵朵离奇失踪?</p>
言庆隐隐间,觉察到了这二者存在有某种奇妙的联系。</p>
不过军机大事,即便言庆是云骑尉,也不好过问的太多。他在军帐里又和窦轨闲聊片刻,东拉西扯的询问了一些事情。也不知是窦轨没有觉察到,还是故意告诉他,都做了含糊的答复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