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情再麻烦，终究是要去面对。</p>
总是发愁，也不是个办法。虽然说还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，但至少已经设定了方向。</p>
郑言庆和众人商议完毕，就返回了住处。</p>
毛小念正坐在楼里，手里拿着一本《千字文》，在灯下阅读。</p>
身为半缘君的贴身丫鬟，不一定要有多么出众的文采，但如果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，传出去就要被人笑话。所以早在杜如晦还在竹园的时候，毛小念就开始学习读书识字。</p>
言庆看她在读书，也没有上前打搅，轻手轻脚的走上竹楼。</p>
细腰和四眼看见言庆，就立刻扑上来，咬着言庆的衣服，发出呜呜呜的声息，似乎在抱怨着什么。拨亮烛火，言庆发现四眼和细腰的食盆子里空空荡荡，难道是饿了？</p>
于是从书架上拿下一盒点心，试探着去喂它们。</p>
果然是饿了，细腰和四眼扑上来狼吞虎咽的把点心吞下，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言庆，显然是没有吃饱。</p>
“小念！”</p>
言庆感觉很奇怪。</p>
往常这个时候，细腰四眼都吃的饱饱的，毛小念对它们的照顾，也是格外细心。</p>
怎么今天没有喂食呢？</p>
郑言庆叫了一声，可是楼下却没有反应。</p>
言庆一蹙眉，走到楼梯口，又朝着楼下叫道：“小念！”</p>
还是没有反应……</p>
郑言庆从楼梯上走下来，见毛小念还在看书。于是上前两步，一拍毛小念的脑袋。</p>
“小念！”</p>
“啊，少爷，您回来了？”</p>
毛小念这才回过神来，扭头看见郑言庆，不由得有些慌乱。连忙想要起身，匆忙间却撞在了案子上，只见她柳眉微蹙，秀美娇靥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，旋即站好。</p>
“我早回来了……”郑言庆盯着毛小念，觉得这小丫头有点不太正常。</p>
“小念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？”</p>
“啊，没有，没有出事，刚才看书，一不小心走神儿……少爷，您有什么吩咐吗？”</p>
“你今天没有喂细腰和四眼吧。”</p>
毛小念脸微红，低着头不敢和郑言庆的目光相触。乍听郑言庆询问，她先是一怔，但马上露出羞愧之色，“我，我，我忘记了……少爷，我这就去喂它们。”</p>
说罢，她低着头匆匆往楼外走。</p>
郑言庆看着毛小念的背影，不由得感觉奇怪。</p>
他可以肯定，这小丫头肯定是有心事，否则不会如此慌慌张张。可她不说，言庆也不好勉强。不一会儿的工夫，毛小念从厨房拿来的食物，在竹楼门廊上喂獒。</p>
言庆慢慢的走过去，犹豫了一下说：“小念，若是有什么麻烦事，就告诉我。不要憋在心里……我虽然年纪比你小，也没什么大能耐，可至少能为你出主意。”</p>
毛小念低垂螓首，从鼻子里轻轻的‘嗯’了一声。</p>
看得出来，她的确是有心事，可并不想和郑言庆倾诉。</p>
言庆站了一会儿，见小念不吭声，于是转身走上了竹楼。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隐私的权力。也许在这个时代，奴婢没有隐私可言，可郑言庆还是会尊重这份权力。</p>
看了会儿书，细腰和四眼跑上书楼，匍匐在自己的窝里。</p>
郑言庆侧耳倾听，楼下没有什么动静。想必毛小念喂好了獒，已经睡下了吧！</p>
看看天色，也不早了。</p>
明天一大早还要去窦家拜访，还是早些睡吧。</p>
于是言庆铺好了被褥，钻进了被窝里。往常毛小念都会端一盆热水来让他烫脚，今晚也没有了……以前郑言庆甚至会有些厌倦，可现在，却又感觉不太适应。</p>
被人伺候习惯，似乎也不是个事情！</p>
想到这里，郑言庆闭上了眼睛。竹楼里漆黑，只有细腰和四眼绿幽幽的双眸，忽隐忽现。</p>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</p>
黎明时分，突然起了风。</p>
天亮后，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落，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二场大雪，雪势极为惊人。</p>
言庆起床后觉得有些冷，于是加了一件棉披风在外面。</p>
“毛旺叔呢？”</p>
早饭时，郑言庆没有看见毛旺，不禁感觉奇怪。竹园秉承一日三餐的原则，早饭虽然简单，但是一定要有。言庆喜欢喝豆浆，于是就在洛阳城里做了一个小石磨，专门用来研磨豆浆。热腾腾的豆浆喝上一碗，一整天都会觉得精神旺盛。</p>
毛旺一家一开始，并不太接受这种习惯。</p>
但四年下来，就算是没这习惯，也慢慢的养了出来。毛旺也喜欢喝豆浆，每天早上一碗，风雨无阻。</p>
“老毛……他进城了！”</p>
“进城？”郑言庆疑惑问道：“毛婶，毛旺叔昨天不才进过城吗？再者说了，这种天气，进城干什么？”</p>
“哦，老毛说雪这么大，害怕过几天会封路，所以想多买些碳回来，以免不够用。”</p>
这理由听上去倒是很充足，但郑言庆并不是很相信。</p>
他总觉得，毛旺一家三口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。只是言庆不知道该如何让他们回答……喝完了豆浆，沈光已备好了马。郑言庆还要去窦家，所以也没有再追问下去。</p>
出门的时候，他突然道：“毛婶，当初爷爷要接你们过来，我没有意见。</p>
这三年来，咱们在一起相处，我也没有把你们当外人。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情，就和我说一声。我没什么本事，但至少可以为你们出出主意。有时候，这话说的浅了，心就容易远了。”</p>
有什么事情摊开说，你们越是这样子遮遮掩掩，容易把这三年的情分弄的淡了。</p>
毛婶正在收拾餐具，听言庆这么一说，手一颤，碗险些摔落在地。</p>
而言庆也没有再说什么，翻身上马。</p>
“沈大哥，我去老窦家求助，就按咱们昨天说的，你去通远市上看一下吧。”</p>
“郑少爷只管放心，我心里有数。”</p>
郑言庆打马扬鞭，离开了竹园。</p>
雪下的很大，不过并不算太长久。走到一半的时候，雪势渐渐减弱。等言庆在窦府门外下马，大雪已经停息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