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和景明,岁在今朝。
楚其恪一身素白长袍,手握戒尺,亲自打开了楚家的大门,道一句,“诸生请进。”这般光明磊落的做派一时间竟让来人挑不出半点毛玻
反而有的人更是心生愧疚。
“身为掌权者,他并未苛责我们,反而这般彬彬有礼,倒显得我们这么多人是游勇莽夫了。”一个男子半披着发,白色短袖搭卡其色长裤的站在人群中说道。
他是在动摇人心。
此刻一旁带着标语的男子,回头怒视,大声道,“天下者,天下人的天下,吾爱吾师,吾更爱真理。将功并不能抵过,死去的人也不会因一句道歉而复生,忏悔只是犯罪者的自我安慰。”
振聋发聩的声音,瞬间凝聚起众人的斗志。
其实世间根本没有所谓的世家贵族,那只是那些既得利者为了能够世世代代享受特权而编造的谎言。他们站于高山之巅,流云碎玉为伴,装作与世无争的仙人样,其实贪婪、自私、冷漠而肮脏。
当他们闲暇时随意扔下一个馒头时,却想要他们俯首叩德。
岂不是无耻至极!
“我们要进去吗?”
有人开头问道。
为首的人回,“进,当然要进。”他长身玉立,一身衣裳洗的透白。回头看去,原来是钱芳生。
他不是在“京师堂”吗?
怎么会在这里?
楚其恪也看了眼不远处的青年,他认得他,楚省从公子镜要到的一个“京师堂”的入学名额,给了他。
他眸光淡淡,似乎看不出任何悲喜情绪,其实他一直没有想通他的女儿究竟是想做什么?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摸不清头绪的棘手。
楚省是他看着长大的,甚至有时候他也将自己的另一面完整无缺的现于她眼中,他在期待着她的成长,却同时有些不舍。
确切地说,他是在怕,在恐惧。
“恐惧”这个词语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可笑,可事实就是如此。
广源厅外,长廊异石,流觞曲水,楚其恪此刻颇有种大宴四方来客的豪爽与重视,他们那些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高规格的宴请。
上好的汝窑青瓷做茶杯,漆器花瓶点缀了数百桌红木几案,蒲草编成的垫子挨个并排放着,可容纳一千人左右的场地,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。
“座位不够,怎么安排?”张东军问道。
钱芳生、张东军、周明毅、柏川几人相识于京师堂,同出身平民,志趣相投,此事便是由他们几人带头提议的。
钱芳生最初不是没有犹豫过,可是公理与正义面前,楚省的恩情有些微不足道了。
“让一部分人守在外面旁听,积极参与的、带头倡议的这些都留在这里。”京师堂一别后,钱芳生愈发沉稳了,颇有几分掌权者的沉稳。
楚其恪自然也是看出了他们的顾虑,开口说,“今日我宴请诸君,非为我个人之罪责否认辩驳,而是想与诸君坐而论道,论天下之道、京内之道、诸生之道、明日之道。”
“天下之道”、“京内之道”、“诸生之道”、“明日之道”接连几句,众多学生纷纷低下头,细细思索,他们都是有学识者、有思想者,楚其恪的话倒是令他们不由想要拷问本心。
“真理欲愈辩愈明,能够与先生论道,求之不得。”
柏川开口,他带着黑色大框眼镜,看起来十分刻板而固执。
许多人退回长廊上,他们很是兴奋,今日之行,简直是超级值得的!楚家掌权者楚其恪要与京内学子论道,这将是具有划时代的大事件,就算是后世著书立传恐怕也无法轻描淡写的。
他们有幸能够参与,简直是运气好到爆!
花香迷人,泉水叮咚,鱼跃鸟飞,他们带着青春的朝气与热情,无畏地问向那高高在上的人。
“敢问先生,这天下是世家的天下,还是我们的天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