适才的欢愉和痛苦将他拉入地狱深渊。</p>
他学圣贤读经书,却也难抵肮脏的人性。</p>
他想,他大抵是最后一次这样对表姑娘了。</p>
此时他的书案上放着他这几日着手准备的《论赋税之本》,而他的右手边还放着适才书瑶带过来的百合鸡子汤。</p>
这是许姑娘在许府厨房里做完,叫人送过来的,书瑶还去炉子上温了一下。</p>
祖母也已经将翡翠手镯送给了许姑娘。</p>
已经回不了头了。</p>
遑论表姑娘不喜他,她眼里全都是别人,他与她本就不可能。</p>
明明自己早已选择了道路,士族子弟本就命不由己,他既享受了嫡长孙的荣誉和出身,便要肩负门庭。</p>
他二十年来都六根清净,情爱皆无,表姑娘是他今生唯一脱离理智生起的杂念。</p>
可儿女情长又能维持多久?</p>
世家子向来渊思寂虑,权衡轻重是他们的处世观。</p>
而且他已经循规蹈矩了二十载,难不成要因为一个表姑娘便改辙易途么?</p>
他这一生只能为家业,为功名利禄,却唯独不能为自己。</p>
他先是名门谢氏的长孙,接着才是他谢玄机。</p>
而且,阮凝玉太过轻浮,比起京城里佼佼的高门闺秀,她并不适合当谢家主母。</p>
她没有任何回音的时候,谢凌深感痛苦之余,竟然得到了一丝解脱。</p>
或许,是他接触到的女人太少,才会被轻易迷了心智。</p>
他的妻子今后由谁来做,与谁相伴一生,都是一样的,不必拘囿于此。</p>
而他与祖母挑选的未婚妻好好培养感情,就能忘掉表姑娘。</p>
一日不能忘的话,便两日,三日,半年。</p>
世上没有不能改变之事。</p>
至于表姑娘……与她发生肌肤相亲的那夜。</p>
所幸两人没有到最后一步,没有酿成大错。</p>
谢凌一直站在窗前,冷清的月光落在他霜色寝衣上。</p>
阮凝玉与沈景钰乘坐马车离开那晚,已经有人查完过来告诉他了。</p>
两人是去了九曜山,沈景钰为她放了一晚上的烟花,当时山顶只有他们两个人,身边连半个奴仆都没有。</p>
谢凌眼前全是当初小侯爷给她戴兔毛风帽的画面,表姑娘撩起眼帘,眼睛亮晶晶的,里面只有沈景钰的身影。</p>
男人攥拳,极力隐忍。</p>
他再看了眼天边的明月,将门扇合上,便将屋里的灯烛一一灭了。</p>
他会为她挑选个如意郎君,为她寻门好亲事,他会做一个千好万好的表兄,将她风风光光地出嫁。</p>
做不成夫君,做兄长也好。</p>
他会尽量弥补对她的亏欠,偿还这段他无意造就的孽。</p>
只等有一日她终于不再厌恶他,而是真情实意、温顺乖巧地轻轻唤他一声表哥。</p>
他想,这便够了。</p>
而画舫上的夜晚,已是梨云梦远,曲终人散。</p>
谢凌这时想到什么,将书瑶重新叫了回来。</p>
他在书案边,神色不动。</p>
“去将许姑娘前几日送的东西拿过来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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