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可能呢,长公主那么孝顺太后娘娘,跟你感情又好,嫁过来之后她就是晏氏主母,她再有主意,也是个女人。怎么会对自己的母族,自己丈夫的家族下手呢,岂不是刺自己一刀?”</p>
茗国夫人感觉像听了个笑话,“世家的土地,也是祖祖辈辈几百年努力挣下来的。田自然是越多越好,家底越来越厚,才能立得住。”</p>
崔茗是崔家嫡女出身。</p>
她自小就在这种环境中长大,她纵然通情达理、也不怎么管事,但是在一些大方向上,还是非常传统固执的。</p>
“晏家靠着表妹开了那么多厂子,赚的钱是那些农庄的几十倍。咱家就是把那五万亩田捐了,家奴都放良了,也不会伤筋动骨,还能落个好名声。”</p>
晏泱试着跟母亲讲道理。</p>
奈何茗国夫人根本讲不通,她露出难过的表情:“其中有两个庄子,还是你爹活着的时候安置的呢,留着也是个念想啊。再说了,地是地,厂子是厂子,厂子和铺子眼下是赚的但难保未来某一天不会亏损,可田地就不一样了,虽赚的不多,但年年能收获庄稼,是实打实的。田地是一个大家族的根基,这根基都不要了,心里哪能踏实?”</p>
晏泱脸色渐渐沉了下来。</p>
茗国夫人见儿子不高兴,语气放软了些,一边给孙子夹了个羊肉烧饼,一边道:“泱儿看崔家这偌大的家业,就是靠着七百年累计的田产,才发起来的。晏家的田已经够少了,你和长公主做什么娘都支持,但唯独这个田地,还是不要动为好。”</p>
泽宝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孩子。</p>
他咬了一口羊肉烧饼,就嫌弃地吐了出来:“羊肉得放足够的辣子,才好吃。这饼有些膻。”</p>
茗国夫人心疼不已,立刻又夹了一块白糖发糕过去:“阿泽乖,不好吃咱们换个,是你娘发明的白糖做来的糕点,很美味。”</p>
晏泱看着被儿子随手扔掉的羊肉烧饼,额角的青筋瞬间暴凸而起。</p>
他的脑海中,浮现出石村长家那七个赤条条饿得眼皮都掀不开,只能看着客人吃煮土豆,偷偷咽口水等着吃黑糠团子的光头娃娃。</p>
他想起了未婚妻,一言不发把碎了的糠团子,扫入清水菜汤中,强咽下去的场景。</p>
“捡起来!”</p>
他剑眉一拧,似个阎王。</p>
晏泽是有点世家贵公子小性儿的,嘟哝着嘴,握紧小拳头,不肯去捡。</p>
谢无涯见兄长被爹爹训斥,而兄长又犟起来了,拉不下那个脸去捡,就搁那儿僵持着。</p>
他便主动从绣墩上跳了下来,弯腰把那个羊肉烧饼捡了起来,悄悄塞到兄长手里。</p>
晏泱冷冷道:“晏家餐桌上,以后不许浪费粮食。”</p>
晏泽愈发觉得没面子,委屈的眼角都湿润了。</p>
爹爹这是怎么了?</p>
他以前可是出了名的挑食,认识娘亲之前,基本上没什么能入他的口。不爱吃的饼子不知道扔了多少,不可口的菜掀翻无数,爹爹也都宠着,放任着。</p>
“何必呢,一个羊肉烧饼而已,不值钱。阿泽年纪还小,你对他太严厉了。”</p>
老太太赶忙上去打圆场,当然,是偏帮长孙。</p>
她把泽宝搂在怀里,逗他笑,像哄祖宗一样溺爱着,亲自喂他吃白糖发糕。泽宝心里不服晏泱,憋着火儿,只是倔强地把嘴扭到一边,一口也不肯咬。</p>
越是如此。</p>
晏泱的怒气就越发不可遏制。</p>
羊肉烧饼扔了。</p>
白糖发糕一口不咬,好似全家欠了你一样。</p>
这就是摄政王世子么?</p>
这就是晏家的继承人么?</p>
“把羊肉烧饼吃了。”</p>
“不。”晏泽几乎把手里的烧饼,给捏烂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