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有,他打着孝顺的名头,给岳父大人吃了许多不该吃的东西。”</p>
晏泱一桩桩数落下来,“他为什么要把那个老中医暴打一顿撵走?真的是庸医么?还是私心作祟?”</p>
车厢内的银炭,温暖燃烧着。</p>
慕听雪却遍体生寒:“不像是庸医,他知道针灸人迎穴降压。”</p>
晏泱一语道破玄机:“所以,慕风打人的真实动机,很可能是怕老中医把岳父大人给治好!”</p>
慕听雪脸色更难看了:“父亲一心一意培养他,看着他读书,教他做生意,他缘何……”</p>
晏泱插言道:“可他学问不精,落榜了,还自以为才高八斗。钻了牛角尖,私心埋怨作为主考官的你,没给他这个便宜弟弟行方便之门。”</p>
医疗考公,不是写文章。千人千面,这个考官觉得文章做得极妙,那个考官觉得一纸荒唐言。</p>
医考的试卷,是很硬核的。什么病怎么治,什么方子如何配比,什么症状什么表现,会就是会,不会就是不会,根本没有伸缩空间。落榜了就是你自己的问题。</p>
“车夫,去狗尾巴草胡同。”</p>
慕听雪决定,亲自去会一会那个白胡子老中医。</p>
她要亲自验证。</p>
“万一慕风真的是个黑心烂肺的混蛋,想要谋害亲父——”慕听雪眸光一黯,感觉快要不能呼吸了,“父亲该有多难过,他一把年纪,膝下就这么一个亲生孩子……”</p>
晏泱握紧了她冰凉的小手:“我派人去查一查慕风,近些日子与何人接触过。”</p>
这事儿不好处置。</p>
难就难在,不能杀了慕风这个独苗苗,岳父会承受不住崩溃;甚至不能把慕风做的肮脏恶事,告诉岳父,他还生着重病禁不起刺激。</p>
狗尾巴草胡同,明善堂。</p>
一灯如豆。</p>
葛布麻衣的老中医,须发皆白,一只手绑着绷带吊在颈子上,脸上有淤青,目光矍铄,慈眉善目:“张嘴,舌头伸出来,给我瞧瞧。”</p>
条凳上,坐着一对从乡下来看病的老实巴交夫妻。</p>
女的四十多岁,抱着绢帛,是今儿来城里集市上卖剩下的;男的古铜色皮肤黑瘦,是个老庄稼汉子。</p>
“朱大夫,我婆娘头晕得厉害,昨儿眼花还摔了,您看看有法子么?”</p>
“舌质红,舌苔淡白。”老中医把手指搁在了村妇的脉上,“脉向沉弦。是不是大便不通?特别干。”</p>
“是啊,好些日子没解手了,是不是上火?”</p>
老中医取出银针,刺向了夫人脖子上人迎穴。</p>
慕听雪注意到,这村妇的眼睛视网膜,跟父亲慕宗启一样,也有明显的红血丝渗出。</p>
眼底病变,可以反应高血压的严重程度。</p>
“放心,能治。”</p>
扎完了针,老中医乐呵呵的,写下了方子,打开药橱给抓了药,“你婆娘这个病啊,就像是体内烧开水,血特别热,烧掉的木柴就好似堵在肠子里的垃圾,痰湿郁结,郁而化热。痰湿不能排出去,下焦堵住,就会生病,我给她开了党参、黄芪、当归、酸枣仁、大黄,能让痰湿泄出去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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