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定安说道:“几年前,一群村里的孩子结伴去鱼塘抓鱼,鱼塘的老板发现了,不仅没有呵斥他们,还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条大鱼带回家,孩子们都很高兴,但是轮到最后一个孩子时,鱼塘老板却给了他一巴掌,让他滚,教主您觉得,鱼塘老板是善还是恶?”</p>
“你说的这个问题,和你的秘密有什么关系?”我问道。</p>
杨定安说道:“因为最后一个孩子就是我,鱼塘老板之所以打我,只是因为我是那群孩子里,唯一一个没有娘的人,他说我是有娘生没娘养的,这世上的人都是权衡利弊的,也都是欺软怕硬的。”</p>
“起码我不是。”我说道。</p>
“教主您说您不是,我当然相信,因为您的拳头硬,谁欺负您您就杀谁,可我们这些凡人呢,我们不以恶制恶,那就要被别人踩在脚下,一旦我们对待它们平等,他们就会跃跃欲试,向往更自由的天空,世界的秩序本来就是要一方人压迫,另一方人反抗,这才是平衡的根本,而我们,只需要扮演好压迫的哪一方那就足够了。”</p>
“你小小年纪,谁教你说得这些?”我问道。</p>
“这还用教吗?”杨定安说道。“教主,我们是被欺负怕了,我今年十七岁,当年我爹外出做工,我娘领着我去菜市街卖荠菜,整整一大筐的菜卖了八块钱,却被城巡收去十块钱的摊位费,我不服上去理论,被一脚踢碎了牙,哪怕我爹如今贵为首富,我看见城巡时还是会经常吓得睡不着觉,我很怕家里突然有一天落魄后又回到曾经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,但是我爹说,只要我投其所好服侍好教主,那咱们杨家就可以一世富贵,我们杨家沾了教主的光才得到如今的财富,若教主需要我们杨家赴死向天下人交代,杨定安愿陪我爹共同赴死,来生再做教主的鹰犬。”</p>
杨定安说完,额头猛磕在地上。</p>
众人都看向我,我则望向杨定安,心中思绪万千,想起过往的自己,隔了许久才说道:“都起来吧。”</p>
杨定安起身,没有去擦额头的血,而是先扶起杨万里。</p>
“多谢教主。”杨万里谦卑说道:“教主想要我们做什么吗?”</p>
我摇了摇头说道:“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,你杨万里以后还是首富,都回家吧。”</p>
杨万里闻言,哭泣无声,拱手说道:“多谢教主宽恕。”</p>
我摆了摆手,转过头去,缓声说道:“其他人也都出去。”</p>
众人面面相觑,阿青则起身示意大家一起出去。</p>
不夜城的人走出城主大厅之后,门外等候的各派掌门见杨万里没事,脸上也都露出笑意。</p>
众人小声地恭喜杨万里,陪着杨万里一同离开城主府。</p>
唐尧望着众人远去,又回头看向大厅内背对着众人的我,眼中露出迷茫。</p>
“黄老,您觉得杨万里也不能杀吗?”</p>
黄瘸子叹了口气说道:“这就是千门局中的顶级阳谋局,忠犬局,用绝对的忠诚,换来一世的荣华富贵,徐凉一生被各种挚爱亲朋背叛和算计,导致他始终没法相信任何一个人,他没想到对自己最好最忠诚的人,会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,你让他怎么杀?”</p>
入夜之后,众人散去,我依然背对着月光看向墙壁发呆。</p>
时至午夜,小五走到我身后说道:“阿凉,你今天怎么了?”</p>
“没事,就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,多想了一会儿。”我说着转过身来看向小五。“你怎么还没睡呢?”</p>